唐耀光的眼底闪过一抹惊讶,“你是问……”
“是的,我想知道唐爷爷还能陪我们多久,伯父您别介意这个问题,因为我爷爷当时也是癌症走的,他得病之后我和我奶奶有隐瞒过一阵子,后来被他知道,但是那会儿已经晚了,他有很多心愿没有完成,成了他的遗憾,也是我和我奶奶的遗憾,我奶奶走的时候还跟我说,当初不应该瞒着我爷爷的。”
唐耀光意味深长地看着苏夏,“保守三年。”
三年?
三年的时间说短不算短,但是说长的话又太短了,他心里很难受,为什么之前没有发现唐爷爷不舒服,唐爷爷怎么就病成了这副样子?
他的心情就像说五年前知道爷爷患重症时一样,为什么每天都在爷爷身边,但就是没有发现爷爷的身体有异常呢?
是自己关心的不够吗?这一次他也同样自责。
“伯父,唐爷爷自己知道吗?”
唐耀光微微点头,老爷子是知道自己病情的,不是严重的病不会化疗,不是严重的病不会一直在医院住着,他也看过化验结果,听到过部分的报告单,虽然没有从医生的口中得知他的情况,但是一定知道自己的情况。
“那您打算告诉他吗?”
告诉吗?
怎么告诉他?
他也是当医生这么多年,也有遇到过血液重症病人无法救治的情况,跟家属说病人情况时并没有犹豫什么,那是他的职责范围内,该通知的必须要通知,而且不能有所隐瞒。
虽然看到病人家属崩溃的反应,但他除了无奈与可惜的感受外,并没有其他的……负担感。
可是父亲这里,他应该要坦白的。
他先是父亲的儿子,再是一个优秀的大夫,父亲那么信任他,他不能辜负了父亲的信任。
“伯父。”
看到唐耀光有些犹豫,苏夏小心翼翼地开口,“唐爷爷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我能帮忙的吗?”
想做的事情吗?唐耀光伸手指了指店里的旗袍,四下指了一圈之后,他微笑着说,“这里,旗袍店是他的心灵寄托,发展唐氏旗袍店,找回旗袍店里往日的繁荣,是他的目标,也是他期望看到的事情。”
苏夏认同他的话。
他除了做盘扣还能为唐爷爷做些什么呢?
“其实,朵朵留在天津,开始接受中国传统文化的熏陶,肯定唐氏旗袍店和金牌传统旗袍,对于老爷子来说已经是一种安慰。”
漂泊在外17年的孩子,从来没有真正的见识过中华文化的魅力没有接受过中国民俗文化的洗礼和风土人情的灌溉,但是第18年,她回到故土,见识到了天津这座城市的魅力和温暖,重新定义梦想和目标,选择留下,接受旗袍文化,继承做旗袍的技艺,并且想要通过自己的力量去将唐氏旗袍店发扬光大。
“是啊,朵朵回来了,唐爷爷每天都是乐呵呵的,之前他一直是愁眉苦脸的,虽然他不说,但是我们都能看得到。”
苏夏当初课业紧张时也一直留在唐氏旗袍店帮忙,哪怕是做不了什么,他也要在老爷子身边晃悠,做盘扣问问题,想了解其旗袍更多故事,老爷子每天都会不厌其烦地告诉他关于旗袍的知识,还有津派旗袍,京派旗袍,海派旗袍的区别。
每次唐爷爷讲这些时,眼里都迸发着一种光彩,那是满足的,是向往的,是期待的。
“朵朵回来继承唐氏旗袍店了,不会再离开?”
“以后唐氏旗袍店发展得不好,面临着拆迁的机会,会有和当下不同的选择吗?”
“如果唐朵和唐甯托不住旗袍店,怎么办?你们回来给帮忙吗?”
其实最后一句才是苏夏想要问的。
他毕竟不是唐家的孩子,尽管他已经生活在这边5年,但是他从来不敢把自己当成这家的一份子,所以很多事情他没有立场去说,就像是今天他思考了那么多,并且还有很多想要说的,却不能说下去。
唐耀光打量着苏夏,像是第一次就看到他似的瞧了个仔细。
“听说你要去外地写生,回来就要进美院?”
苏夏点头,“我们是毕业学生,我被留在学校了,前几天刚考上了研究生,一边读研究生一边帮教授带班。”
“不过,你未来一定有很大发展。”
得到唐耀光的夸赞,苏夏一点不觉得兴奋,他还是有些自卑的,想到自己和人家女儿唐朵的关系,他目光闪烁,“伯父我想说的都说了,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您再联系我。”
“好,哪里需要我的地方就跟我说。”
苏夏感激的点头,唐家已经帮助他很多,其实人家没有义务要帮他的,只是因为他的爷爷奶奶和唐爷爷董奶奶的关系好,他爷爷去世之后唐家就施以援手,奶奶去世之后,唐爷爷亲自将他接过来。
苏夏离开唐氏旗袍店,走在夜色中,思绪良多。他已经20岁,不是他爷爷生病离开时那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年纪,马上他就21周岁,可以为爷爷做很多事情,他可以上班赚钱,让唐爷爷能吃到他自己赚钱买来的糕点,还有礼物。
或许他也可以利用自己所学,做一件更精致的旗袍和中山装给唐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