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鬼看着从影子身后现身的女性，先是皱眉，随后便露出了不屑的笑容：“凭你一个小小的怨灵，也敢坏我的好事？滚远些！我要是心情好，也许还能分你几口吃剩的。”

眼见着女子仍拦在中间，而她身后的司静宜已经趁机躲进了路两旁的树丛中，随时都可能溜走。他满心怒气上涌，立刻再度展开袭击。

就在它的手将要触碰到女子之时，大团的黑雾从两鬼身旁冒出，竟是将他们全部包裹了进去，它也再看不清任何东西。

一片黑暗中，因为什么都看不清，它接连放出的几次攻击全都扑了个空。

感官被完全蒙蔽终于让它感到恐慌，它试图在死寂中找出某种能证明有生物存在的声音，便将全部的注意都放在了双耳。

混沌之中，确实有模模糊糊的飘渺声音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它费了全部的心力去倾听，等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想要抽身之时，已完全来不及。

千百道属于不同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顺着耳朵直直钻入它的脑中，它只觉得头疼得仿佛要从中心炸开，低语声不断地撕扯着它的神经，就等着一个时机，彻底绷断它的意识，将它完全拉入深渊。

在这股杂糅而成的强大力量面前，它所有的挣扎都成了徒劳。

教学楼上，风入松只听到一声凄惨的叫喊，随后一切都归于沉寂。

那声音显然不属于落照，应该是恶鬼被彻底吞噬前，出于不甘而发出的声音。

问题是解决了，可是……

成团的黑雾并没有散去，落照仍旧被包裹在其中，他怎么也找不到对方的存在。

一瞬之间，他心底的不安达到了一个峰值。他再顾不上其他，当即冲下楼去一头扎进了黑雾中。

风入松心里清楚，就算落照真的死在了这团黑雾中，她最多也就被判个任务失败，收拾收拾马上就能进入下一个小世界，什么都不会耽误。可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尤其是，在他还没有给出真正的答案之前。

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了她的重要性。要是她因为任务失败，再不会出现在他眼前的话……

他不敢再想下去。

风入松甩开无用的想法，专心致志在杂乱的声音中分辨起了属于落照的那一道。

“为什么要害我？”

“我的命是很贱的东西吗？”

“我明明是来救你的呀！”

“好心就只能落得这个下场？”

“为什么要害我？！”

风入松听明白了，这是被伏阳害死的人留在世上的最后声音。

他们怀着善意，因为各不相同的原因，来到村子里，却因此丢了性命，被吞噬了□□和大半的魂魄。

于是，他们抱着最后的执念徘徊于此，不断重复着的话语中带着他们的怨与恨。单独一人的声音或许算不得什么，可当所有人的声音合在一起，它就成了一股特殊而强大的力量。

但落照的声音并不在其中。

钻入他耳中的声音越发刺耳，让他难以将注意力集中于一点之上，就在他的意识也渐渐陷入混乱中时，有人捂住了他的耳朵，带着他往外走去。

那双手很快被抽走，他终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你说你，又不抗揍，凑到里面来干嘛。你不是拿了玉葫芦和你的专用手机吗，等我快消失了再帮我续一下命不就成了！”

这是落照给自己上的最后一道保险。省得她答案还没要到、任务还没完成，就不明不白地死了。她自认为和鬼魂们已是生死之交，但毕竟是第一次带着他们惩恶扬善，总是要防个万一的。

风入松看着近在咫尺的她，一股冲动驱使着他张开了手臂。他迫切地想用一个拥抱证明她的实际存在，可惜最终却扑了个空。

他都忘了，他们现在是不同的物种。

等到回过神来，他带着几分尴尬将双手背到身后。他暗暗想着，还好扑了个空，否则这样突然的举动，就该显得冒犯了。

此前偷偷躲开、半分钟前悄悄回来观察情况的司静宜见证了一切。她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好在落照及时抛了个眼神过来，她看明白了其中含义，迈着轻快而无声的步子默默退场了。

离开之时，她还有闲心去想：这两位要是想一直在一起，阻隔他们的会是身份、寿命，还是风入松？

她之前怎么就没发现，风入松同学是一个连关心都说不出口的锯嘴葫芦？

风入松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落照忽然灵巧地钻入他怀中，给了他一个份量过于轻盈的拥抱。

轻盈，但却有温度，哪怕是过于寒冷的温度，也足以证明它是实际存在的。

做完之后，她笑吟吟地问他：“你是想要这么做的，对吧？我同意了。要是真那么不想我走的话，你不如直接跟我说，也许我也会同意呢？”

“不。”

“嗯？”

风入松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不想让你留下。你说过，你会一直往前走的，所以你该回到现实世界中去……我会跟上你的。”

说这话时，他并没有多少底气。他不知道在小世界中扮演角色时，会不会遇到一个与他更契合的人，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