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之交的江城气温宜人,草木复苏渐绿,一派青葱生机。
闲了大半年的路弥心血来潮想去趟菜市场。
她换下家居服,在杏色抹胸外罩了一件藕荷色薄毛衣,下搭浅色九分窄口牛仔裤。
快要垂到腰间的栗色长发被她随意拨到肩后,然后捞过门边挂着的白色鸭舌帽和一次性口罩就出门了。
过了早高峰,菜场里顾客并不多。摊主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聊天,有的甚至支起了矮桌在打牌。你一对三我一对四,压来压去乐此不疲。
路弥绕过咸湿的琳琅海鲜,停在一个猪肉摊前。她不太会辨别肉质,只能用蠢得不能再蠢的方法来选择——就是对比几家同类,找余货最少的。
在她的概念里,余货少意味着光顾过的客人多,也就是说大部分人觉得这家肉质不错。
路弥问正在低头玩手机游戏的摊主,“老板,猪脚怎么卖?”
“二十八一斤。”
“能便宜点吗?”
摊主专心手上动作,头都没抬,“都一个价。”
好吧。
路弥挑了半天选了一个最小的,“我要这个。”
摊主放下手机,熟练地将猪脚剁成块,装到袋子里,上秤,“一斤半,四十二。”
他把袋子一系,等着路弥付钱。
路弥帽檐盖住了大半边脸,挡住了找付款码的视线。她伸手将帽子调整了一下,露出一双楚楚动人的桃花眼。
路弥的眼尾细而略弯,眸光清澈,在美人遍地的娱乐圈里靠着这双无辜中又带点魅惑、非常有辨识度的眼睛从素人网红中一下脱颖而出,跃升为初代流量。
“你好像……一个明星啊!”摊主喊住付完款欲转身离去的路弥,拿起手机指着正在运行的游戏,“前代言人,路弥。”
路弥笑了笑,盈盈的桃花眼弯成了半卧的弦月,“好多人都这么说。”
过气了快一年,难得还有人记得她。路弥心情颇好,在菜场门口小超市里买了个香草味冰淇淋奖励自己。
她蹲在半人高的垃圾桶旁,摘下口罩,轻轻地咬了一口脆皮。
太奢侈了。
自从出道之后经纪人就严格控制她的饮食,戒糖戒油,连香喷喷的大米饭都要数着粒吃。如今破了戒律,冰冰凉凉又不腻的香草味顺着她的喉间一路往下,漾出一抹甜。
这甜味和以前一样,丝毫没变。那时她总爱蹲在贺西朝奶奶家的小卖铺门口,边吃冰淇淋边望眼欲穿地等贺西朝兼职结束回家……
时间过得可真快呐,眨眼间已经过去了四年。
路弥突感一阵鼻酸,默默垂下脑袋抿了抿沁凉的唇角。
唤回她酸胀的情绪源于身后不时传来的窸窸窣窣声。
路弥下意识循声望去,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发出了一声尖锐的鸣叫。
“啊!!!”她四肢并用连滚带爬,头上的鸭舌帽在慌乱中抛出了一道弧度优美的曲线,孤零零地甩落在垃圾桶旁的干瘪纸盒子里。
还剩大半的冰淇淋不知何时被帽子裹在了底下,溅成了一朵形散的花。
路弥逃得飞快,双腿像踩了风火轮,倒腾出了无边的残影。她从小惧怕一切毛茸茸的东西,即便是非常可爱的猫猫狗狗,也敬而远之,从不敢靠近。
像刚才这种和黑猫的竖瞳直直对视的画面回忆起来就叫她心惊胆战,浑身汗毛直立。
路弥一路狂奔到家,“嘭”一声关上门,然后半弯下腰,双手扶在膝上,平复鼓噪的、似要冲破喉咙的心跳。
自从阔别校园,与令她闻风丧胆的800米测试彻底告别后,这是第一次这么持久的跑步。不得不说,人的潜力确实是无限的,从菜场到家怎么也得2公里,居然能不停歇地跑下来,着实厉害。
缓过劲,路弥去岛台倒了一大杯凉水,仰头喝尽。
但依旧挥之不去和黑猫对望时被震慑住的惊骇。
路弥躲进影音室将去年票选出来的最恐怖电影一眼不落地欣赏完,才将那股惧意彻底压了下去。
这无厘头以毒攻毒的蠢法子是路弥自己多次实验发现的。当然也有更快的见效方法,比如亲吻,比如……
莫不是疯了吧!怎么开始想这些污七八糟的事情!路弥狠狠地把自己骂了一顿。
时近正午,反应迟缓的肚子开始轰鸣。既然都破戒了,无所畏更彻底一些。路弥煮了包泡面往里加小料:五香蛋、火腿肠、无骨鸡爪……直到大碗塞不下,她才遗憾地停了手。
“叮咚——”
有客人上门?
路弥放下刚拾起的筷子,走到门边看了眼可视门铃,门外站着的是经纪人柳芸。
柳芸比她大三岁,她一般都称她芸姐。路弥打开门,一声“芸”字还没喊出来,就被柳芸一把熊抱住转了个圈,“来活了宝贝!翻红的机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