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丁向宇买摩托车以来,还是第二次载居嘉禾。
在他的后背和居嘉禾的脑袋之间,隔着一个笨重的头盔。即便如此,对方环绕在他腰间的触碰还是让他的后颈微微发麻。
眼前的信号灯忽然转变了颜色,他放慢速度,伸出右腿笔直地撑住地面,停在白色实线上。
夜色如同被洒了墨水般黑沉。当时间安静下来后,他的心绪反而愈发烦躁。
丁向宇回想起方才的场景,虽然不知道居嘉禾和晁言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觉得她的反应很不自然。
于是他的声音在头盔里闷闷地响起:“你和晁言,吵架了?”
居嘉禾愣了一下,回答:“没有。”
“少骗人了,那你看到他干嘛跟见了鬼一样?”
居嘉禾心虚,将脸侧向一边。
旁边那道停着的黑色汽车车主将车窗缓缓地摇了下来,传出车厢内有些聒噪的音乐声。
节奏分明,带着低沉的鼓点。
隔着头盔,丁向宇明显地察觉到了坚硬的树脂和背部产生的摩擦。每一下,都好像是居嘉禾不断加速的心,他多希望那个心跳是因为自己。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晁言”这两个字在居嘉禾这里变成了禁词,但凡有人提到,她总是要瞪着眼睛望着对方,并且丝毫无法掩饰自己的慌张。
像是本能反应般,有关于晁言的事总能刺激到居嘉禾的每一根神经。
丁向宇望向前方,像是自言自语般开口:“你真的一点都不会说谎......”
居嘉禾探出脑袋,拍了拍丁向宇的肩膀:“绿灯了。”
丁向宇叹了口气,用力转动着油门。风驰电掣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驶向哪里。
绕着大学城转了一圈后,他们最终停在了一家咖啡店门口。
晚上八点,这是附近唯一一家还灯火通明的店面。
居嘉禾一进门就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丁向宇走到前台点餐。
过了没多久,他便端着她最喜欢的抹茶拿铁走了过来。
居嘉禾不爱喝咖啡,每次去咖啡店都会点无□□饮品。相处久了,有时候丁向宇觉得自己比居嘉禾还了解居嘉禾。
居嘉禾看着抹茶拿铁上柯基图案的拉花,咧开嘴笑了起来:“好可爱啊。”
她拿出手机,对着柯基拍了一张照,随后顺手发在了寝室群里。
苏梦瑶像是住在微信里一般立刻回复:“大晚上的你在和谁幽会呢?”
刘疏桐:“还能有谁,丁某呗。”
苏梦瑶:“哦哦哦,早生贵子。”
居嘉禾撇了撇嘴,回了句:“神经病。”随后便将手机倒扣在了桌面上。
她抬起头,发现丁向宇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他盯了多久了呢?从她拍照那一瞬开始?还是恰好只是偶然的四目相对。
居嘉禾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干嘛?我脸上沾了奶油吗?”
可她明明一口都还没喝。
在店内悠扬的轻音乐里,丁向宇注视着居嘉禾的目光愈发灼热。居嘉禾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屁股好像坐在了火坑上似的。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低下头假装咳嗽了一声。
丁向宇突然开口:“李冬天要去美国读书。”
居嘉禾抬起头:“我知道啊,刚刚在休息室不是说过了吗?”
“你知道她和谁一起去吗?”
“谁啊?”
在答案即将脱口而出的一刹那,丁向宇反而不合时宜地沉默了。
他将身体往前倾,张开嘴咬住了竖在冰美式里的纸吸管。冰凉的液体顺着他的喉咙渗入身体,可他却觉得周身比方才更加干燥。
居嘉禾又问了一遍:“谁啊?别卖关子了。”
丁向宇垂下眼,目光涣散地盯着桌面。
“晁言。”他说。
背景音乐切换到了下一首。从轻音乐转换到了流行歌,歌词里的男声愤愤地唱着:“你已经远远离开,我也会慢慢走开......”
好老的歌。
居嘉禾侧过头,看到老板正在清洗着咖啡杯,一边跟着音乐哼着调子,看起来非常惬意。
回过头,眼前的柯基图案已经渐渐模糊,变成了一只有些浮肿的小狗。
下一秒,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遥远地仿佛来自另一个空间:“李冬天为什么会跟晁言一起去?”
“不知道,我听说他们一起在上托福课。”丁向宇偏过脸,望向一旁的假绿植:“不过他们认识这么久了,一起去应该也能互相照顾。”
居嘉禾抬起头,问:“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纸吸管在丁向宇嘴里渐渐失去了原本的形状,他直起身靠在椅背上,眼神中带着一丝与他极不相称的心虚。
他说:“我以为你会感兴趣。”
去做一件自己本不擅长的事,向来都不太容易。丁向宇原本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在居嘉禾面前耍心机,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他迫切的,想要将晁言彻底赶出居嘉禾的世界,摧毁他在她心里的最后一丝可能性。
在这个绝佳的机会里。
居嘉禾苦笑着说:“是吗?那挺好的啊,人往高处走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