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终于伸出手拿起了眼前的杯子,放到嘴边轻抿了一口。却一点都不觉得甜。
有关他的事情,她终于还是从别人口中听说了。
原来他们之间,已经不是可以分享秘密的关系了。可是,这算什么秘密呢?
她和晁言,从传闻,到朋友,到若有似无的暧昧,最后他还是变成了一个只会出现在八卦里的名字。
绕了一圈,什么都没有改变。
居嘉禾深吸一口气,举起杯子一饮而尽,剧烈的饱腹感登时蔓延上来。心和肚子总要饱一个,不然也太惨了点。
丁向宇看着她有些古怪的举动,哭笑不得:“你在干嘛?借酒消愁?”
可这也不是酒啊。
居嘉禾将杯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引来在前台算账的老板的侧目。
她伸出手指着丁向宇,警告道:“以后别再提晁言了,不然我跟你绝交。”
丁向宇甩了甩额前的刘海,举起双手投降:“好好好,不提了。”
他不知道在下一秒,浮现在他脸上,被藏在低头阴影里的笑容,会不会在旁人看来有些小人得志的味道。但他却是实实在在的,为自己所达成的目的在窃喜。
眼前的饮料已经喝完,丁向宇的冰美式也逐渐见底。居嘉禾看了一眼已经点完账,正靠着柜台发呆的老板,朝丁向宇使了个眼色:“要不,我们走了?”
丁向宇回头看了一眼,蓦然起身。
居嘉禾跟着他走出咖啡店的大门,迎头便看到丁向宇将头盔扔了过来。虽然她凭借精湛的接球技术将头盔稳稳地抱在了怀里,还是忍不住踹了丁向宇一脚:“你有病吧,不怕砸死人吗?”
丁向宇带上头盔坐上驾驶座,回过头看向居嘉禾:“放心吧,砸不死你。”
他一说话,狭小的密闭空间便布满了雾气。于是他将笑容尽数藏在了头盔之下,伴随着不知为何扶摇直上的心情。
明明喝的是咖啡,却比喝了酒还兴奋。
居嘉禾按着丁向宇的肩膀踏上了后座,动作娴熟地抓住了他的腰。
伴随着引擎的轰鸣声,巨大的引力将居嘉禾的头发往后带起,她听到丁向宇问她:“要是省运会拿了冠军,那进省队估计稳了吧?”
居嘉禾含糊不清地应着:“应该吧,谁知道呢,省运会可没那么容易。”
丁向宇侧过头来问:“没信心?”
“也不是啦。”居嘉禾将头靠在丁向宇背上:“你说我真能去省队吗?”
说实话,她没有信心。吴教练说,去了省队训练强度会更大,压力也会更大,到时候可不是西师大田径队这种闹着玩似的要求了。
而且,她也舍不得田径队这些朝夕相处的队友们。
想到这里,她连连叹气,试探性地问:“要不,我不去省队了?”
“开什么玩笑。”丁向宇猛地回头,即便是隔着头盔的挡风玻璃,居嘉禾还是看到了他狠厉的目光。
他语气坚定:“你是天生为了跑步而生的,当然要去更大的赛场发光发热。”
居嘉禾被他突然的认真搞得哭笑不得,伸出手轻轻拍他的肩膀:“你干嘛这么严肃,跟我妈一样。”
她抬头,看到丁向宇的目光逐渐变得柔和。
摩托车急驶在马路中间,居嘉禾笑着提醒:“好啦,开车看前面啦,我有什么好看的......”
她的声音伴随着每一个音节越来越低,转过头,一道猛烈的白光笔直地打在身上,照得她睁不开眼。
下一秒,世界变成一片空白。
身体腾空而起,仿佛长了翅膀一般,在半空中优雅地舞动着。
居嘉禾仰头望向地面,耳旁似乎响起了一首熟悉的音乐。
听说在死亡之前,脑袋里会浮现出走马灯,过往的一切都会清晰地放映起来。而现在,此时此刻,她的脑袋里并没有任何画面,而是一直重复着一段旋律。
那是在白马湖别墅里听到的,从晁言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
后来居嘉禾回家查了好久才知道,那段旋律是《G弦上的咏叹调》。
真好听。
随后,她重重地摔在地上。居嘉禾想起身,却被摩托车压得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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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钢筋水泥筑成的森林里,丁向宇第一次感受到了名为绝望的情绪。剧烈的恐惧迫使他的大脑无法思考,只能任凭本能挥舞着四肢,像只蜘蛛一般朝居嘉禾攀爬过去。
他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她的名字,而她没有回应。
朦胧中,他听到货车司机慌乱地拨通了报警电话,结结巴巴地描述着这里的位置。路过的车辆纷纷探出脑袋来一探究竟,又用三十码的速度依依不舍地离开。
在那一瞬间,丁向宇不会知道自己在接下来漫长的人生里都不会原谅自己。
但在下一刻,他又好像清晰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