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稷翻开折子,看着看着目光就再次落在了自己手上,上面明明没什么,他却看得出神。 冷不丁一尊精致小巧的玉佛被推进了视野。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提起朱砂笔在折子画了个大大的红叉,随手扔在旁边,这才开口:“说。” 蔡添喜十分惶恐:“昭阳殿的沉光姑娘来了,老奴说您正忙于政务没有时间,沉光姑娘不肯信,非要将这东西塞给老奴,让老奴来劝劝您,还说悦妃娘娘病了,您必须去看看。” 殷稷的脸色无意识地沉了些,这几天昭阳殿的人来得有多频繁他很清楚,也了解萧宝宝的脾性,侍寝的事半途而废,她必然是要发作的。 那天他其实真的不想理会谢蕴,只是觉得就这么淹死太过便宜她了,这才出去寻了人。 萧宝宝这般频繁地派人过来,大约是已经忍到极限了,可这态度…… 他不自觉想起了在萧家的日子。 那时候先皇一夜春风,只留下了一个皇室的龙纹玉佩,虽能表明他是殷家血脉,让他平安长大,可也仅此而已了。 殷家子嗣昌盛,许多龙子皇孙也不过就是个富贵闲人,在萧家这样百年世家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他这身份未明的人自然也不会得到太多优待。 何况从来都没人来寻过他,他所谓的殷家身份也就逐渐惹人怀疑,萧宝宝深受周遭人影响,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他这个稷哥哥,却始终都是颐指气使的态度。 可萧家毕竟养他这么大,哪怕曾有薄待,也是功大于过,他不能计较。 “让太医去看看。” 蔡添喜躬身应是,转身出去传话,沉光正踮着脚往里头看,见他出来顿时脸色一亮,可瞧见他身后没人,脸色就又沉了下去:“公公,皇上呢?” 蔡添喜摇头叹气:“皇上听说悦妃娘娘病了立刻让奴才宣太医去瞧瞧,可他忙于政务是真的抽不开身,你还是回去吧。” 沉光犹不甘心,她咬了咬牙:“蔡公公,听说谢姑姑还病着,皇上身边最近是谁在伺候?” 蔡添喜一凛,眼神霍得锋利起来:“放肆!皇上身边的事是你能打听的吗?!” 沉光唬了一跳,连忙认错,心里却有些憋闷,多少都觉得殷稷有些忘恩负义,如果不是萧家,他哪里能有今天? 可他现在却对悦妃如此冷淡,都说她病了也不去看看。 但眼看着蔡添喜疾言厉色,她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忍不住又往乾元宫里看了一眼,瞧见有宫女端着点心往正殿去了,眼神唰地锋利了起来。 果然又来了狐媚子。 她暗地里咬牙切齿,面上却满是惶恐:“公公恕罪,奴婢哪里敢打听皇上的事,只是我家主子毕竟是和皇上一起长大的,这许久没见到人,心里自然惦记……既然皇上没空,就劳烦公公带句话,就说我家娘娘温好了兰灵酒,皇上什么时候去都有得喝。” 这还像句人话,蔡添喜缓和下脸色答应了,眼见着沉光走了才转身往身后看去。 正殿里平日里当值的内侍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就都换成了宫女,宫里的消息素来传得快,大约这些人都是消息灵通的,已经知道谢蕴的缺要人顶替了。 可想着刚才沉光看这些人的眼神,蔡添喜又忍不住摇头,这世上的事哪有全是好的呢? 她们看见的是一步登天的机会,这藏在背后的暗流却完全忘了。 谢蕴可还窝在偏殿里养着呢。 他唏嘘一声,抬脚进了正殿,殷稷已经处理完了折子,正被宫女服侍着洗漱,架子上还搭着寝衣,看这架势是打算歇歇了。 蔡添喜连忙上前接手,随口将刚才沉光要他传的话说了。 殷稷却是怔了怔,蔡添喜只当那是寻常一句装可怜的话,可他却不知道当初殷稷因为谢家退婚闹到几乎丧命的时候,是萧宝宝一壶兰灵酒救了他。 她这是在提醒自己,别忘了她的救命之恩。 “换套外出的衣裳,朕去看看悦妃。” 蔡添喜一愣:“皇上,时辰还早,您歇歇再去也不迟。” 殷稷却没有改主意的意思,只微抬下巴,催促他快些。 蔡添喜看了眼他熬得通红的眼睛,有些无可奈何,只能顺从地服侍他更衣。 可去昭阳殿的时候,殷稷却连他都没带,一个人走了。 对他会来,主仆两人都不意外,沉光喜笑颜开:“皇上您可来了,快看看主子吧,太医说是郁结于心,吃药也没用,人眼见着都憔悴了。” 她声音不小,寝殿里的萧宝宝显然是听见了,却又没出来,只有哼哼唧唧的动静隔着门板往外飘。 殷稷推门进去,就见她正背对着自己躺在床榻上,一声高一声低的哎吆叫唤,可喊她她也不答应。 沉光凑上前来:“皇上,主子这几天病得厉害,不敢面圣,怕病容冲撞了您,您先喝杯茶吧。” 这件事毕竟是殷稷理亏,是他利用萧宝宝在先,所以即便明知道对方有意甩脸子给他看,他也不能走人。 “也好……太医怎么说?” 沉光摇头叹气:“就是说气着了,得静养,可这些天下来也不见起色,真是让人担心……” 说着她偷偷看了眼殷稷,话锋一转:“太医还说,要是迟迟好不了,少不得就得用些别的法子。” 这话里有话的意思太过明显,殷稷轻轻搓了下手指,语气淡淡:“什么别的法子?” “就是让主子把这口气出了。” 这话已经说得足够明显,殷稷懒得和她一个丫头打机锋,索性直接挑明:“你不是亲眼瞧见她掉进太液池里的吗,还要如何?” 沉光正要开口,萧宝宝先忍不住冲了出来:“她就是落回水,又没淹死她,能和我受的委屈比吗?” 她说得理直气壮,殷稷却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