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薛京再次靠近了一些,可这次没等来第三支箭,却有一声劝阻自不远处响起:“手下留情!” 这声音有些耳熟,薛京一侧头就瞧见祁砚匆匆而来,身边还跟着抹眼泪的苏合。 这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了,还搬了救兵来。 其实苏合原本是想去找萧敕的,可对方不知怎么地扭了脚,正坐在床榻上疼得哎吆叫唤,早上外头那么热闹他也没顾得上打听,苏合一来他才知道是萧宝宝出事了,情急之下把原本就伤了的脚又扭了一回,伤上加伤,他已经彻底不能走动了。 无奈之下,他抓着来找他商谈政务的祁砚,死乞白赖地求他来看一看萧宝宝。 祁砚虽不怎么与人亲近,可说到底不是冷血的人,见萧敕担心得情真意切,也猜到了殷稷只是想吓一吓萧宝宝,便答应了下来。 “薛司正,可否给祁某一个薄面,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见皇上,想来看在悦嫔娘娘才经历了大难的份上,皇上会网开一面的。” 薛京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自然不会驳祁砚的面子,再说由祁砚出面求情,总比皇帝出尔反尔要来得好。 “大人的面子自然要给,如此,下官就先告辞了。” “多谢。” 祁砚微微颔首,等薛京走了才看了一眼萧宝宝,却半分靠近的意思都没有,确认她没有什么大碍,抬脚就要走。 “你站住。” 萧宝宝一声娇嗔,她刚才被吓得不轻,被苏合扶着才站了起来:“你先送我回去再去找稷哥哥。” 祁砚拧眉,心里很不喜欢萧宝宝这理所当然的语气:“悦嫔娘娘,您还没有资格命令臣。” 萧宝宝一噎,刚才因为祁砚忽然出现救了她而生出来的一点好感,瞬间没了。 “我怎么没资格了?我让你做你就得做!” 祁砚充耳不闻,转身就走。 萧宝宝没想到他真的这么不给面子,气得浑身一抖,左右看了看,没瞧见什么东西顺手,干脆脱下鞋子扔了过去。 她气头上拼尽全力,祁砚又只是个书生,也没来得及躲,那鞋子不偏不倚正正砸中了他的后脑勺。 祁砚停了下来。 萧宝宝也没想到会这么准,一时间既有些心虚又不愿意服软,只好吞了下口水:“你,你自找的。” 祁砚此时才转身朝她走过来,眉眼冷淡的样子像是被激怒了,萧宝宝瞬间怂了,抓着苏合连忙后退,却左脚绊右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你你你别乱来啊……” 祁砚原本是一腔火气,可看萧宝宝这幅样子,又有些发作不出来。 招惹人的是你,话都没说一句就怂了的也是你……都是世家小姐,怎么人和人的差距就这么大? 谢蕴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 他静默许久才叹了口气:“娘娘你到底有没有明白,皇上为什么要对薛京下刚才的旨意?” 这句话戳中了萧宝宝的痛楚,她怎么知道殷稷是抽了什么风?竟然那么狠心,竟然真的要吊死她…… 她都要难过死了。 她垂着头说不出话来,祁砚却隔着一步远半蹲了下来,离得近了,他的声音越发清晰有力,鼓点一般,一字一字敲在人心头—— “因为他在告诉你,这世上有些事,后果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他希望你记住这个教训,不能做的事情不要再做,可惜娘娘你,并没有领悟。” 萧宝宝原本还在往苏合身后躲,听见这话眉头就皱了起来,她大约是没有听明白,但又不愿意承认,索性捂着耳朵摇头:“不听不听,你都是在胡说八道,我才不要听。” 祁砚起身就要走,萧宝宝一愣:“你还真走啊?你刚才的话说清楚一点,不清不楚的,我会好奇的。” 祁砚从来不知道人的脸能变得这么快,看着萧宝宝哽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臣的意思是,请娘娘收敛一些,不然就算有萧家在,皇上也不会容忍太久的。” 萧宝宝最不爱听这种话:“你胡说八道什么?你知不知道稷哥哥是我萧家养大的?他对我……” “就凭你这句话,就足够你连累萧家死十几次了!” 祁砚语气陡然严厉起来:“你以为皇上是什么人?容得了你如此威胁?” 萧宝宝被他凶悍的语气吓得缩了缩脖子,委屈道:“你别这么凶嘛……这怎么算威胁呢?萧家对他有恩是事实……” “那你们打算让皇上拿什么来还?可要把江山分给你们萧家?” 萧宝宝撅了下嘴:“我又没那么说……” 可她和之前摇头拒绝的样子却截然相反,显然是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对。 祁砚再没能说出话来,原本他和萧宝宝说这些,是因为知道她处处为难谢蕴,想让她往后老实些,可没想到萧家比他想的还要狂妄,还要贪婪。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真是自取死路。” 他懒得再说,转身就走,可那句话还是被萧宝宝听见了,她察觉到了浓重的恶意,顿时恼了,腾的站了起来:“你说什么呢?你是不是在咒我?喂,你站住,你给我说清楚!” 然而祁砚充耳不闻,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营地里。 萧宝宝气得追着跑了进去,苏合劝都劝不住。 等她们身影彻底消失,林子里才有人拨开枝叶钻出来,对方手持长弓,身背箭篓,明知上林苑才遭了刺客,还敢孤身去狩猎,可见艺高人胆大。 而他那一身狐裘,也表明了他并不是大周人。 可他的目光却牢牢落在萧宝宝背影上:“悦嫔……嫁人了啊,也无妨,我们回鹘,最喜欢二嫁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