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张唯贤身边的人仍旧十分怀疑,可出于对谢蕴的信任,薛京还是没有多加阻拦,只又打量了一眼便抬脚走了。 殷稷还在等他的消息。 他一路脚步匆匆,回到乾元宫的时候殷稷正靠在窗前看折子,朝中动作频繁,但因为王家的倒戈,世家们不得不有所收敛,秦适和祁砚在南巡期间也有所为,再加上殷稷之前的杀鸡儆猴,虽然满堂的朝臣仍旧心思各异,可至少政令已然通行。 只是谁都清楚,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甚至于眼下越平静,风雨来时便越激烈。 许是因此,殷稷批阅奏折时看起来格外认真。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薛京的错觉,打从他进宫门时便不停察觉到有目光落在他身上,那目光极有存在感,宫门到殿门不过几步路而已,却逼得他一步比一步快,最后几乎是闯进了乾元宫的内殿,等跪在地上行礼问安的时候他才算是喘了口气。 “皇上,臣来复命。” 殷稷面无异色,一派认真地批阅奏折,若不是瞧见窗户开了道巴掌大的缝隙,薛京就信了他的装模作样。 但他牢记蔡添喜的教导,体贴地没有拆穿自家主子:“幽微殿一切如常,守卫说太后只是和姑姑说了两句闲话就走了” 殷稷仿佛这才被分了下神,垂眼看了过来:“这么简单?她呢?没再胡闹?” “按照皇上的吩咐,臣没有惊动姑姑,只在门口远远看了一眼,姑姑看着没什么异常,也没有受伤,正在廊下晒太阳,看着倒也算惬意。” 晒太阳? 殷稷侧头看了眼窗户,今日阳光的确好,只是大雪之后的天气,太阳再好也是冷的。 乾元宫正殿的窗户只开了一条小缝,便能感觉到呼啸的寒风不停地往人脸上扑,像是细细麻麻的针。 他却犹嫌不够,抬手一推便将窗户彻底推开,寒风立刻嚣张起来,薛京隔着一丈远都被那风吹得闭了下眼睛,殷稷堵在窗口却动都没动一下,只垂眼看了看自己有些发麻的指尖。 “这如何能暖和……莫不是炭不够了……” 殷稷嘀咕一声,片刻后垂眼一扫薛京:“朕宫里的红罗炭多得用不完,赏你一些吧。” 薛京立刻明白过来自己只是个幌子,连忙答应了一声,心里却有些无奈,这红罗炭是贡品,他一个小小的清明司正要用什么由头送过去才能让谢蕴不怀疑? 他犹豫着想要讨个主意,可刚一张嘴就瞧见一抹青紫自眼前划过,他嘴边的话顿时僵住,连忙抬眼追了过去,可那点痕迹却已经被殷稷的衣领遮住了。 他愣了,一时竟有些分不清楚是自己眼花了,还是真的有人行刺皇上,在龙体上弄出了那么狰狞的痕迹。 可若是后者,怎么宫中竟如此安静,连半分消息都没走漏? 殷稷也这般平静,只字没提呢? “皇上……” 他犹豫着开口,手下意识摸了下脖子。 殷稷目光微微一闪,随即抬手扯了扯衣领,微微侧开了头:“无事就退下吧,靖安侯府的动静你注意着些。” 见他避讳,薛京识趣地不再问,恭敬地应了一声就退了下去,等他出去,连内殿的门都体贴地关上了,殷稷才抬手摸了下颈侧。 他只是有点好奇,脖子被勒成那样有多疼而已。 外头逐渐有吵闹声传过来,殷稷借着大开的窗户看了一眼,就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根本没碰她,你凭什么说是我推的?我就是路过这里,我哪里知道她会来啊!” 这声音,是萧宝宝。 殷稷略有些恍惚,他仿佛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想起过这个人了,不只是她,很多过去的人他都很久没有想起来过了。 这短短一愣神的功夫,吵闹声又激烈了起来:“我们主子是位份低,可你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再怎么说她也怀着皇嗣,您太过分了!” 两人吵闹不休,还是在乾元宫门口,玉春不得不出面调解,却根本奈何不得两人,只得匆匆进来向殷稷禀报。 殷稷已然收敛了心神,继续低头去看那些奏折,徐功的罪果然已经被脱了个七七八八,只留下了几个无关痛痒的小错处,甚至连刑罚都没定,大理寺就着急忙慌的编了个折子送上来由着他定夺。 殷稷将折子丢在一旁,等着明天早朝再议。 玉春推门进来,隔着内殿的门在外头禀报:“皇上,两位娘娘闹起来了。” 殷稷头也没抬:“孩子如何?” “王贵人带了不少人,被宫人护着倒是不妨事。” “那就由着她们吧。” 他垂眼继续看折子,却是一翻开就瞧见了王沿的名字,对方提了提萧窦两家最近的举动,说荀玉书已经连着几天都和两家的子弟混迹青楼,那地方人多眼杂,他也不知道对方在谋划些什么。 殷稷合上奏折,很清楚王沿这封折子送上来不是为了提醒他三家有异动,而是在催他尽快兑现之前的诺言,给王家更想要的东西。 他靠在凭几上捏着眉心,神情逐渐晦涩,朝堂之上他断不会再退一步,如今能给王家的只有一样。 可那东西一旦给出去,他守了那么多年的誓言就算是毁了。 一想到那结果,他心口就空了一下,可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谢蕴会彻底死心,再也不会用那种手段来招惹他……只是他舍不得,当真是舍不得。 再拖一拖吧,哪怕几天也好。 他叹了口气,起身下地:“朕去看看。” 玉春如蒙大赦,忙不迭让开了路,眼见殷稷连件大氅都没穿,连忙取了衣裳来小跑着给他披在了肩膀上。 等两人出门的时候,外头王贵人正哭得厉害,良妃已然被惊动,特意赶来处理。 可王萧二人素来不和,眼下逮着由头发作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