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济冷冷看了他一眼,并不屑于和赵思明这样的卑鄙小人扯嘴皮,看过来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赵思明有些被激怒了,他心里冷笑一声,看不起他? “皇上,臣所言绝非危言耸听,他当众抗旨乃是众位大人都看见了的,秦中书在,祁参知也在,谢济这般举动,当真是有不臣之心啊,说不定连这次救驾都是另有图谋。” 他殷切地看向殷稷,却发现皇帝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仿佛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 他心里一凉,这和他想的不一样,他咬了咬牙,再次开口:“请皇上明鉴,有靖安侯前车之鉴,谢济不得不防啊。” 祁砚有些听不下去了:“赵司正,你言过其实了。” 赵思明心里呸了一口,这些人和谢家有牵扯,当然不会防范谢济,可他当年是掺和了谢家抄家一案的,如何能不妨?今日若不能趁机挑拨这对君臣之间的关系,日后他不会有好日子过。 “请皇上明鉴,”他一头磕在地上,“我京都司两千两百人,尽数殉国,这样惨烈的悲剧,臣再也不想看见了。” “……京都司。” 这三个字仿佛终于拨动了殷稷的心弦,他垂眼看过来,赵思明心里一喜,他就知道苦情计有用处,那些人若是能为他所用的,也算没白死。 “拖出去,砍了吧。” 淡淡的声音自上首传过来,赵思明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他想过提京都司有用,却没想到这般有用,他不自觉朝谢济看去,可下一瞬,进来的禁军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们干什么?” 他的惊喜瞬间变成了惊恐,他拼命挣扎:“不是我,你们抓错人了,不是我,皇上,皇上……” 殷稷仿佛是站累了,扶着椅子慢慢坐了下去,却始终都没看赵思明一眼,只有一声自言自语似的低语响起:“两千两百人,尽数战死,你怎么能活着呢?” 那人数岂不是不够了? 朝臣们被这忽然的变故惊得有些回不过神来,直到人被拉了出去祁砚才回神,他连忙开口:“皇上,赵司正虽然的确言过其实,可毕竟也是功臣,请您看在……” “他说了不该说的话,饶不得。” 殷稷侧头咳了两声,他心脉一再受损,如今说话间总有些气虚不足,可那双眸子却始终没有波澜,仿佛不管身上承受着什么样的痛苦,都已然感受不到。 这样的答案听得祁砚愣了愣,等他回神再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禁军已经提着染血的刀进来了:“回皇上,行刑已毕。” 祁砚嘴边的话顿时咽了下去,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躬身退下了。 “今天的事,希望诸卿记住,”殷稷再次开口,话虽然是和朝臣说的,他却仍旧没有看过来,只靠在椅子上撑着头闭上了眼睛,“日后不该说的话不要说,朕时间不多,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想浪费在你们身上。” 一句话说得所有人都十分愕然,就连一向最重规矩的秦适都惊愕地抬头,这不像是殷稷会说出来的话,他从来不会对朝臣这个态度,明明还是之前的那个人,可如今姿态却是这般骄矜……不,不是骄矜,是淡漠。 他仿佛已经根本不在乎旁人怎么想怎么看了,如他所言,他现在似乎只想做完他没来得及做完的那些事。 可这些事是什么,却根本没人知道。 “明日大朝会,朕静候诸卿。” 殷稷最后落下一句,朝臣们就被请了出去,可是站在乾元宫门外,众人却迟迟回不了神,这般自我的皇帝让他们有些无法适应,以前他不是这样子的…… “其实不必做到这个地步,”谢济看了眼门外,赵思明的尸体已经被拖走了,“我强行留下只是看你迟迟不醒,有些放心不下,现在既然你醒了,顺水推舟让我离开也好。” 殷稷摇了下头:“不着急。” 他晃晃悠悠起身,谢济连忙扶了他一把:“做什么去?” “去看看她,我这一觉好像睡了很久,有些想她了。” 他抬脚往外走,谢济抓着他胳膊的手却骤然一紧,拉得他不得不停下。 他有些茫然:“怎么了?” 谢济骤然回神,他险些在殷稷面前失态,将谢蕴丢了的事暴露出来,他慌忙垂下眼睛,定了定神才开口:“有件事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已经派人送她去千门关了。” 殷稷懵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已经走了吗?” 他看过来的目光如同被抛弃的幼兽,谢济根本无法直视,他仓皇扭开头:“阿稷,长痛不如短痛,我父母已经五年没见她了,他们实在是……” “备马,玉春备马!” 殷稷拽开他的手就要出去,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追得上,我还追得上……” 谢济一把抱住他:“追不上了,你昏睡了五天,她都已经走到一半了,你根本追不上。” “放开我,谢济,你松手!” 谢济更加了几分力道,殷稷重伤初醒,走路尚且艰难,何况这般挣扎,谢济本以为制服他并不难,可他却出乎意料的坚韧,那般孱弱的人竟生生将他的胳膊掰开了。 谢济快走两步再次拦住他,他怕挣扎中殷稷的伤口会再次撕裂,不得不将他压着趴在了地上,抬手摁住了他的后脑:“真的追不上了!我以后还会送她回来的,别去追了,别去了……” 殷稷仍旧不肯消停,只是后脑被压住,便是有再大的力气都不可能挣脱,他挣扎许久直至筋疲力竭手臂才无力垂下:“我不会抢的,我就是想再看她一眼,一眼就好……” 乾元宫的地龙烧得很旺,谢济被地面蒸腾的热气熏得眼眶通红,他狠狠抹了下眼睛,发誓一般开口:“我会送她回来的,我会的,给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