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家的十郎么郎君又来我们郁州了”
潘晟下意识用余光往宋家兄弟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他怕宋家兄弟没发现这人,但宋家兄弟此刻正盯着这个方向,显是早注意到了。
于是潘晟收回余光,看向中年人“是,我又来了。不知阁下有何见教”
中年人与他对上视线,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额角上次他被梁有一顿暴打,额头留了伤,至今还没好全。不过这笔账他并没有记在梁有的头上,而是记在了潘晟的头上。
出来前梁有告诉他,潘晟已与梁阑玉闹翻了,让他不必顾忌潘晟的身份。他心情大好,在潘晟面前竟又找回了优越感“听说潘郎君最近与梁都督有些龃龉这回你们若在郁州出什么事,怕是没有都督为你们出头了吧”
潘晟不气不恼,淡淡道“怎么,你又想扣押我的船了”
中年人哼了一声“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来提醒潘郎君小心些。如今的郁州可不是从前的郁州了。”
潘晟听出了这人今天是来试探他态度的梁有对他还是有所顾忌,一面又想找他麻烦,一面又担心他手里还有别的底牌,所以派个人先过来放狠话,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潘晟又假装不经意地往宋家兄弟所在的方向瞟了一眼,发现宋家兄弟仍然没有动。
此刻,宋闻正紧紧抓着宋愈的手,小声安抚道“阿愈,别着急,眼下不是动手的时机。”
宋愈比他想得要冷静得多,也小声回答道“我明白。”
虽然梁阑玉跟他们说过,只要梁氏族人有任何越矩的举动,他们便可立刻动手抓人。但眼下这个梁氏族人的行为还不算太越矩,而且来的人也太少,他们抓人未免过于牵强了。
他们之所以设下这个局,就是为了“师出有名”。倘或因为他们的冲动,打草惊蛇,让梁有看出了这是个陷阱,他们必将悔恨终生。
潘晟见宋家兄弟并没有任何动作,也明白他们的想法。于是他对中年人道“我与梁都督有龃龉又如何这郁州不是属于你们梁氏的。路摆在这里,任何人都能走,我又何须小心有本事便让梁三郎自己来见我。他派个奴婢来叫唤,莫不是怕了我吧”
“你”那中年人怒道,“我才不是奴婢”
潘晟站在甲板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在我眼里便是。”
“你”中年人气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冲上去跟他打一架。但眼下渡口潘家的人更多,且对方身份摆在这里,他不能轻举妄动。
片刻后,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狠话来“潘郎君,你好自为之吧”说完便气冲冲地带着人走了。
宋家兄弟见他就这么走了,心都揪了起来。理智上他们也知道今日这族人只是来试探的,确认潘晟与梁阑玉闹掰,他们还会有进一步的动作。如果能引出梁有亲自出面,那就再好不过
可这毕竟事关他们隐忍多年的仇恨,他们生怕自己今日放走了唯一的机会,如何能不痛苦
宋愈紧紧捏着拳头,指甲刺破了肌肤,血水顺着指缝往下淌。宋闻撇开脸,一再提醒自己不要冲动。
潘晟亦朝兄弟两人摇了摇头他也觉得眼下不是动手的时机。
兄弟俩终究忍住了什么也没做。直到那三个族人走远,他们才终于喘上气来。
潘晟走下甲板,跟着运货的板车队伍一起经过宋家兄弟的身边。
“别心急。”他小声安慰,“我已叮嘱手下放慢速度,我会在郁州多滞留几日。”
宋闻道“多谢潘郎君。”
潘晟笑了笑,跟着队伍走开了。
另一厢,那中年族人一回庄园,立刻把今日在渡口发生的事添油加醋地汇报给了梁有。
“他真这么说”梁有问。
中年人道“没错他还说梁都督有什么了不起,我们梁氏有什么了不起他才不怕我们。还说让三郎你有本事亲自去见他呢”
他与潘晟有仇,是最巴不得梁有和潘晟打起来的。仿佛让梁有把潘晟给揍一顿,就是替他报仇了一般。
梁有嗤了一声“看不出,这潘小郎君还挺横的。”
“他有什么了不起他比三郎你差远了”
梁有又问“他带了多少人”
中年人道“他带来的人,还有他雇的脚夫,恐怕得有上百人。”
梁有点了点头。以前潘家在郁州不怕被抢,但他们现在来郁州,明显提高警惕了,带的人也多了。这就是失去兵权的坏处,他们多雇上百人,就要多喂上百张嘴,生意的利润大大缩减。
先前梁有让人扣潘家的船,要求潘家提高收果子的价格,其实只是他要价的第一步。他最终的目的,是把潘家在郁州的经营全抢过来,并且打通郁州到徐州的航路其实那些商队也不是姓潘的,只是潘家势大,他们就拜了潘家的山头罢了。如果梁家的山头更大,那些见风使舵的人自然会拜过来。
所以这一次的机会,他实在不想错过。无论如何也要让潘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