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时轻装简行,去时的车马队伍倒比来时还长云秦给了她不少赏赐,梁羡及京中的其他勋贵也赠送了她一些礼物,因此把队伍抻长了。
今日还要开朝会,朝中的官员都未出来送行,梁羡派了府上的管事相送,云秦则派了张礼送行,梁璧也主动跟出来了。
一行百十人的队伍浩浩荡荡走了半个多时辰,到了京郊才停下来。
梁璧拉着梁阑玉的手,满心不舍“阿姊,你什么时候能再回来”
梁阑玉弯下腰和她贴了贴额头“有机会阿姊就回来看你。你要好好读书练功,知道么”
梁璧点头“知道了。等有机会,我就去郁州找阿姊”
梁阑玉笑着抱了抱她。
和众人都道别后,送行的队伍便转身回去了,梁阑玉带着自己十几人的队伍和几车辎重,开始往郁州的方向行进。
走出一段路以后,梁阑玉撩起车帘,叫道“戴七郎。”
听到叫声的戴宮连忙上前,来到车窗外“刺史叫我”
梁阑玉点了点头“请上车一叙。”
戴宮惊讶地发现她的神色与昨日在梁府时判若两人,心里不免咯噔了一下。他咽了咽唾沫,打起精神,在甲士的搀扶下爬上车去。
“梁刺史。”
戴宮坐到梁阑玉对面。出于礼节,他低着头不敢直视梁阑玉,可余光仍感受到许多对方明明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而他已是四十几岁的中年人,可他竟从对方身上感到了极强的压迫感。这般气场的女子,他生平还是头一回见。
梁阑玉道“戴七郎,我这人向来喜欢有话直说,我爹既拨你做我手下,不妨我们先开诚布公地聊一聊,彼此熟悉。不知你意下如何”
戴宮忙道“刺史请说。”
梁阑玉道“不妨请七郎先说说你是如何入仕的”
戴宮连忙整理了一下思绪,细细禀报道“小人是永和十年入的徐州府,曾受命参与督工。后来先帝起义兵攻建康,小人又受征辟入伍。得梁公赏识,小人先在军中担任过通粮一职。后梁公得知小人曾任督工,懂得开垦河道、建架桥梁事宜,又擢小人做了股肱。”
梁阑玉不住点头。他的这份履历叫她颇为心动,尤其是股肱的经历通粮、股肱皆是军中的官名,通粮负责后勤的工作,保证后方的粮食能运到前方战场;而股肱则是负责修筑军事工程的。
古往今来,工兵都是不可或缺的兵种,无论进攻还是防御,都需要大量筑城设障、架桥修路的土木工事。譬如她先前在山道中挖坑陷落北燕军的车辆,亦属于此类工事。只不过那时她身边没有股肱,是她巡查山道那日正巧下雨,马蹄陷落,她才自己灵光闪现想出了这个主意。如若有个股肱之臣在身边,没准能给她想出更多更好的主意来。
她详细问道“当年攻打建康时,你在军中都做过哪些事”
于是戴宮又将自己在军中负责过工事叙述了一遍。北府军从徐州起兵,攻至建康,一路跋山涉水,涉及到的工事非常多,戴宮几乎各种地形都见识过。
梁阑玉听罢很是满意。梁羡这次塞给她的还真是她需要的人才。当然,再如何能干,还得愿意听话才行。
她眯起眼,继续审视戴宮。
戴宮被她看得愈发紧张莫名,额角渗出汗来,他也不敢擦。
良久,梁阑玉终于开口“戴七郎,父亲命你跟随我,除却辅佐我,他是否还命你时常向他禀报我的情况”
戴宮心下一惊。他明知自己应该否认,可在梁阑玉犀利的目光注视下,他竟然犹豫了。这一犹豫,无异于默认。
梁阑玉道“父亲可还命你打听,刘平与张康二人此番为何没有随我回建康”
戴宮眼神发紧。他上一句没及时否认,这下更没法回答了。而梁阑玉的犀利,也叫他紧张。
他的反应已叫梁阑玉心中完全了然。她暗自庆幸戴宮此人看起来比刘平老实,没有那么深的城府,应该可以争取一下其实即便是刘平,她当日也是争取过的,只可惜刘平对她太过轻视,辜负了她的心意。
她开口道“戴七郎。”
“小、小人在。”
“我实话告诉你,去年父亲派刘平随我去郁州,本有心让他辅佐我。可刘平此人倨傲不恭,竟与当地豪族勾结,妄图陷害于我”她抬高了声音,把对面的戴宮吓得一哆嗦。
戴宮震惊刘平要陷害梁阑玉这,为何梁阑玉没跟梁羡说
梁阑玉接着道“我本欲将此人问斩,可他毕竟是父亲旧部,我不愿拂了父亲的心意。他如今已被我罢黜一切职务,关押在府上。此事我之所以没同父亲说,只是怕父亲为我忧心。因此,我也不希望你告诉父亲你可明白”
戴宮又吞了下唾沫,感觉喉咙发紧。他额上的汗出得更多了。
“明、明、明白。”
他竭力使自己保持镇定,可心中却已叫苦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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