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桀笑了起来:“小丫头,你撑不了多久。你的同门、亲友、师长……他们都将成为我的养料。”
“啊,还有你那个大师兄。”
说起容诀,周遭的血雾如火球四处飞扬,溅起的火舌不断燃起,空气中的温度不断上升,几乎要将这座山峰化作火海。
黑雾似乎想起了什么,身影从桑云惜的身躯中抽离,骤然扭曲几乎要贴到桑宁宁的脸上:“不过是一个献祭品,也敢——”
敢什么?
黑雾一愣,呆呆的低下头。
它那本该无懈可击的身体被一节白骨贯穿撕裂,体内的怨气顺着白骨飞速的向外流淌,一切的一切好似都要离他远去
。
不、这不可能!
这一切它已经做过太多次了,分明过去几百年都未曾失败过,为何这一次会这样?!
“啧,我说你这行不行啊?他看来还不死心啊。”
黑雾的口中发出了“嗬嗬”之声,它僵硬地回过头,却见身后一个身着红衣的少年郎正举着一把重剑,挑衅似的看着他。
意气风发,无所畏惧。
“怎么?”少年见它回过头,嗤笑一声,凑了上来,“不认识我了?”
……鹤山雨?
怎么会是鹤山雨?!
这个人不是早在八百年前,就被他们算计而死,成为它的祭品与养料了么?!
面对黑雾的震撼,鹤山雨——也就是流光仙长懒得多言,他无趣地用剑捅了捅黑雾后,就直起身体,看向了一旁的桑宁宁。
“我说吧,老子当年可帅了。”流光仙长对着桑宁宁挑了挑眉,“老……为师没骗你吧?”
桑宁宁:“……嗯。”
她转过头,却见大师兄抬手,毫不费力地捏起了黑雾的衣角。
容诀的脸色依旧苍白,流露出了几分病态,可他的动作却如行云流水般游刃有余,眉目间也悉数是从容与温和。
“你、你……你不是容诀。”
黑雾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但又似乎没有,整团整团的发着抖,颤颤巍巍的似乎要散开,但又被容诀禁锢着,全然无法自由。
“清珩剑、玉容花……你是容清珩!你是容清珩对不对!”
容诀耐心地纠正:“已经没有清珩剑了,我现在有的只是宁宁剑。”
流光仙长露出了胃疼的表情,凑到了桑宁宁身边,小声道:“徒儿,等出去,你就把他那把剑没收,送给为师如何?”
桑宁宁毫不犹豫道:“好。”她道,“只要……你们都还在。”
流光仙长微怔,继而抬手拍了拍桑宁宁的肩膀,大笑道:“没这么糟。”
他看向前方,口中道:“宁宁,还记得勾魂引么?”
……
惨叫声骤然响起!
容诀将那团黑雾凝固在了一处,漫天的黑雾几乎遮天蔽日。
这股怨气浓郁到几乎可覆天地,决不可流入红尘人世。
若是按照最初的计划,容诀本不该管的。
怨气涌入人世间,但凡心有所怨之人皆会被影响,继而被吞噬消除,从此以后,世间就会成为他所希望的、最简单干净的模样。
众生在下,皆为傀儡。
但现在……
容诀眉眼掠过另一边,极淡的眉眼中却落下了不合时宜的浅笑。
红尘虽坏,但也算多彩。
她本该就拥有最璀璨的色彩,而不该被困于身侧一隅,从此之后成为他人掌中物。
谁都不行。
连它自己也不行。
于是那些黑雾,在下一秒倏地散开,悉数涌入了容诀的身体。
流光仙长叹了口气,带上了另一个后辈,悄无声息地退开。
桑宁宁注意到了这一切,但她并没有丝毫退缩,只定定地看向容诀。
她道:“师兄也要抛下我么?()”
容诀怔了一瞬,笑了笑:宁宁,你可还记得你曾经的心愿?⑥()”
心愿?
桑宁宁:“我……我说过想要站在高处。”
“还有呢?”容诀态度温和,眼神如化开的春风,浸满温柔。
望着这样的容诀,桑宁宁张了张嘴,眼神错开了一瞬。
她知道大师兄在问什么。
桑宁宁低声道:“我还想,杀尽天下怨魂。”
“现在,我就是这世上最大的怨鬼,也是你要杀死的最后一只怨鬼。”
容诀微微一笑:“众生之道,在于予万物一条生路。你杀了我,大道既成。”
桑宁宁攥紧了手中的剑柄:“大师兄,你不用怨气,我不用灵力,我们就如以前那样,用剑法比一场,好不好?”
容诀包容一笑,眉眼弯弯:“好。”
他知道,若是比试只有一种可能。
她赢,他输。
因为他已有了作为一具骸骨不该有的软肋,而她却没有。
她也不必有。
容诀想,若真让他成了怨鬼之尊,从此操控天下万物为傀儡,那在他安排的人生里,桑宁宁必定是风霜不侵袭,月辉落满身。所念者若有离别意,他日定有归来时。而她这一次,只需要快快乐乐、毫无阴霾的活着,便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