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银山差点把手里的烟袋锅子敲在陆平安的脑袋上,“可不敢胡说。”
“真的!”陆平安喘着粗气,小声道:“要不是……为啥家里多个老头?我看那模样,岁数不小了,不像是亲戚。”
谁家大过年的走亲戚,那么不懂事。
再一个,岁数不小了,怎么在陆家大房住下了呢!
陆银山心里不得劲儿了,正好也到点了,他让儿子赶着车先去卖豆腐,自己心事重重地回了屋,和白氏说起了这个事儿。
“别听他胡咧咧。”白氏半点也不信,“平安这孩子,真是毛愣,啥事也没弄清楚就胡说八道。大嫂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想当年陆金山走的时候,家里还有三个孩子,要是没有这三个孩子,张氏肯定不会独活。
早些年家里没了男人,吃喝都成问题了,张氏宁可上山打猎,几次差点丢了性命,也没说改嫁给孩子们找个后爹。
现在家里日子好过了,孩子们都大了,她犯得上吗?
“要我说,你干脆就过去,是真是假看看不就完了嘛。”白氏低头缝补手里的裤子,“把心搁在肚子里,大嫂不是那样的人。再说……”
大哥死了那么多年,就算现在大嫂想要找个伴儿,也无可厚非吧!
她相信陆银山懂自己的意思,就没接着往下说。
陆银山也觉得自己媳妇说得有道理,当下起身道:“那我就去看看。”
“去吧!你态度好点啊,别牛气哄哄的,还以为自己是里正呢!”
“知道,啰嗦。”
陆银山戴好帽子,将手揣进袖子里,出了家门,直奔陆家大房、
没走几步路就到了,他站在门口,却有点不敢进院。
进去以后他说啥呢!
他有啥资格质问大嫂呢!
就算大嫂又找一个,人家孩子们都没说啥,自己当小叔子的,有啥资格说话?
要是不是,那不就更尴尬了吗?
可就在这个时候,陆大壮出来抱柴火,瞧见他了。
“二叔,你咋不进来呢,有事啊?”陆大壮开了大门,把陆银山让进了院。
尴尬了。
陆银山觉得自己草率了,但是也不好直接说出来啊,“那个……”
他还没说完呢,就听陆大壮道:“二叔,你来得正好,要不然我娘也想让我请你过来呢!”
陆银山神色一凛,“有啥事?”
“屋里说,外面太冷了。”
爷俩就一起进了屋。
张氏也说巧,还问道:“他二叔,你吃饭了吗?”
“没。”陆银山有点不敢见张氏,话也比平时少。
张氏没察觉出什么,自然地把韦老的事情和他简单说了说。
“韦老是当代大儒,做过当今天子的老师,他遇到点事,被知知救了,所以收知知为徒。”
陆银山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帝师,大儒,知知的师傅?
这样的人物,在他那个儿子口中居然只是个老头?
此时陆银山吃了陆平安的心都有了,小兔崽子,胡说八道,要不是他,自己也不能冒失地跑过来。
还好他还有理智,没有乱说话,要不然闹出大乱子,人家韦老还能收下知知这个徒弟吗?
当过里正的陆银山还是很有见识的,他羡慕读书人,敬仰有本事的人。像韦老这样的大儒,他能把对方当成神仙一样供起来。
怎么到了那小兔崽子的嘴里,就成了老头,还说他大娘要改嫁。
陆银山要被气死了,可是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这事儿他自己一个人尴尬就行了,可千万捂住了,不能说出来。
“要不然说咱们家知知运气好呢!能拜这样有学问的人为师,是她的造化。”
陆银山也有几分激动,尽管陆知许并不是陆家亲生的,但是她在陆家这么多年,两房人除了陆二壮和他媳妇以外,都把陆知许当成是陆家人。
“所以啊,大年初一要行拜师礼,他二叔,你那天要早点到,咱们陆家,就你这么一个正经的长辈,你可得给知知撑撑场面。”
陆银山一口答应下来。
张氏留他吃早饭,他没应,只说家里都做好,扭头就哼着小曲回家了。
白氏问他如何,他就把事情说了一遍,还骂道:“小兔崽子,你看他回来我不收拾他,说话都说不明白。”
“大过年的你还想打孩子?”白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羡慕地道:“知知那孩子,聪明,运气还好,这回有了一个厉害的师傅,可算是出人头地,站稳脚了。”
白氏还有些古板思想,又补了一句,“知知要是个男孩子就好了,她那么聪明,肯定是个读书的种子,陆家门庭有依,咱们也能借点光。”
陆银山若有所思,没说话。
天气太冷,韦老在陆家除了吃就是睡,偶尔喝茶,看看书,日子过得不要太逍遥。
也因为他深居简出的关系,村里甚至有很多人都不知道陆家多了这么一个人。
大年三十这一天,家家户户都早起忙碌起来。
韦老亲笔写的对联,贴到门上以后,整个房子都显得高大上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