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也默契的没有再提刚刚的话,但听到可以唤她名字时,心里不禁窃喜了一下。满长阶的白玉茗映着他泛红的耳朵,那点悸动的心思无时无刻不在彰显存在。
微伦仙宗的长阶,长数千阶,入了山下地界就不许再御剑而行,所以只能徒步上下。
柳文礼提步跟上,杨玉尘却刻意缓了步子,等着他并肩而上。
“嗯,就在离开程家小村那天,我看到他了。莫渝之曾是负夏堂弟子……”说到这里柳文礼又止了声。
杨玉尘却浑不在意,“你不必这么忌讳,我说过了,当年的事本就与你无关。要不是你,我可能也活不下来。”
毕竟柳文礼是第一个提出来的,换做旁人怕只会说他是咒人。所以杨玉尘的话对他来说,便是雨后、和煦与微风。
柳文礼继续道:“百年前,莫渝之将药匣献给了妖帝,才坐上左使的位置,后来的百年,就一直没有人再见过他。”
莫渝之献药匣的事,杨玉尘是知道的,那年她正是十五岁。
“药匣”非药,而是一种很邪门的药谱,这种东西正是出自负夏堂,而负夏堂也正因“药匣风波”而亡。
只是后来,她被师尊捡回让川山,就再没有过问人界凡事。
“或许是天道不许,我窥探不清,但我能感觉到他做的事不是什么好事,想到这个我心里总是不宁静,所以,我一定要查出来。”
听他那么坚定,杨玉尘忽的想起他说的,他的道——人间无疾苦,自当除妖卫道。
原本因为莫渝之说裴师兄将死的压抑沉重,好像被他的天真消散了不少,杨玉尘笑他道:“但凡关于救世,你总跑在最前头。”
防患未然是好,除妖卫道也是好,但是这家伙是怎么做到一开口不是得罪人,就是被人直接捆起来的呢。
柳文礼听她笑自己,不仅没有一点气闷,自己也觉得在这一方面他修行得还不够,有些时候就像个愣头青。他宁可自己被抓起来,也不会与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动手。每每如此,其实都是在事后偷偷跑走的。
“那你是觉得跟着我就能找到莫渝之?”
“嗯。”说起这个柳文礼有些不太开心,“我掐算莫渝之动向的时候,虽然很模糊,但是结果表明他下次出现与你有关。”
杨玉尘眉头一跳,柳文礼也没有说错,就在程家小村时莫渝之就说过,他们还会再见的。
“算不清那说明天道不让窥,你就别耗损天元寿命了。我只要一天不回师门,那家伙肯定还会来招惹,你就跟着我吧。”
往年在负夏堂时,就属莫渝之大师兄最不靠谱,也最喜欢逗她,吓她。那时候都是善意的,如今就不好说了。
这话听得柳文礼心中是既惊喜又不舒服。
莫渝之口口声声小少主,还不是把他的话当耳旁风,阳奉阴违。
两人一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并肩走在长阶之上,越走越近。
到达山顶的时候,云雾蒙蒙,雨已经停了。
微伦仙宗坐落于群山之巅,诸峰错落,半山腰云雾缭绕,走过玉茗茶花满布的长阶,其上正值秋色染尽草木时,寥寥金光一般。蜿蜒长廊与檐牙高啄,白墙青瓦,宏伟巍峨。
微伦仙宗于上俯瞰整座长平洲,守着这一方百姓。
二人到后,自有微伦仙宗的白袍弟子将他们引进去,入了正厅,便有新的弟子接待他们,引坐奉茶。
“还请二位道友稍候,已经有弟子去凝夜峰通传了。”宽敞明亮得似乎还带着回音。
微伦仙宗是修真第一宗,凡外门弟子皆着白袍,入门弟子才着紫衣。外门弟子对内门之事一概不知,需得层层递交才能传到消息。
引路的白袍弟子退下后,正厅里就剩下他们俩,要唤人的话得走到门口才有白袍弟子候着。
“这奢华气派,不知这是修道宗门的还以为这是天上宫殿呢。”柳文礼讶异吃惊,还以为只有妖帝那种才喜欢这种奢靡之风。
“天上宫阙可不长这样。”杨玉尘端起杯子,轻抿了一口,杯中竟非茶水,而是蜂蜜糖水。
柳文礼侧眸看了她一眼,“这话说得,莫非杨姑娘……玉尘见过?”
“那倒没有。”她只是听师尊说过,但她觉得让川山应该就差不多。
柳文礼出于好奇,见没问出什么也没有多说,有些东西水到渠成,他不急。
“没想到,三师兄已经是宗门长老这样的级别了。”
“裴洛笙与他们宗门的另一个暮山长老叶穆,芳名远扬,是那个天之骄子方兄弟都会称赞的存在。”柳文礼看到她有些怅惘,想说些什么安抚她。
杨玉尘向来都认为自己并非木头,是懂情的,所以柳文礼的安抚之意,她也明白。只是这心里那点压下去的沉重与忐忑又浮现出来。
她一口一口抿着蜂蜜糖水,目不斜视盯着地砖,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