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礼去爬屋顶,方青藜和陆筱潇去屋后。
然后,方青藜就一脸想哀嚎却不能嚎的被陆筱潇拉走了。
微伦仙宗地处半山之上,温度竟是比山下要暖和一些,人间芳菲尽,桃花始盛开的那种。但是有句话,夜里的山上能冻死人也是真的!
杨玉尘与柳文礼并不畏惧寒冷,但是冷热还是能够感知到的。微伦仙宗是第一大宗门,照理来说灵力充沛,不应当如此寒凉。
杨玉尘半眯起眼,“微伦仙宗,要完。”
微伦仙宗的气运不需要推算,也是能一眼看出来的。只不过这“要完”两个字一出来,柳文礼心里罕见的打了个寒颤,这词好熟悉!这语气也好熟悉!
柳文礼缩缩脖子,没有接话。
他们轻盈的落在正殿之顶,敛去了气息,悄悄掀去了一片青瓦,室内的光亮钻了出来,洒在他们半张侧脸。
商讨大会已经开始了。
坐在主位上的应该就是微伦仙宗的宗主,头发黑中夹杂着白,脸色瘦黄没有气血,唇色泛白,眼窝深陷,一副寿元将尽的样子。旁边站着的应该是他的儿子,也就是他一心培养的小宗主,流里流气,站着都像没骨头的样子。
裴洛笙就站在众人之中,恭敬的揖礼道:“这几日我已经想明白了,宗主,我还是决定离开。”
他话音一落,老宗主一阵剧烈咳嗽,束好的冠都散了些。他颤颤巍巍指着裴洛笙,嗓子哑着质问叶穆:“你呢?你与他一道入门,形影不离,你可也生有二心?”
这话暗地里好像在说裴洛笙不忠似的。
这时候坐在老宗主左手下第一位的长老,瘦削的身材,精明的小眼睛,他抢先道:“裴洛笙既然选择离开,那便留不得!”
他话音刚落,便被叶穆怒目瞪得后退了两步,叶穆护在裴洛笙身前,“我会留下,但请宗主放洛笙离开。”
老宗主虽然虚弱,他盯着叶穆与裴洛笙,很长时间没有说话,眼神森寒,上位者的那种威压仿佛跟着视线落在他们身上。裴洛笙没有抬头,叶穆却直直与宗主对视着。
要是老宗主听那个长老的话要除掉裴洛笙,那就不要怪他一起反!
而屋顶上的两个人听到这里,柳文礼也默默去看了一眼杨玉尘的脸色,他觉得如果老宗主下一刻同意除掉裴洛笙的话,杨玉尘会下一瞬就杀进去。
许久后,老宗主像是终于累了,松了口气,他闭了眼皱起眉头,抬起手往外摆摆,“走吧,你要走,便走罢!”
好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我裴洛笙答应今后绝不踏入任何宗门半步,今日在此,拜别宗主。”裴洛笙心里隐隐有些对不住老宗主,退后一步,给老宗主行了拜别大礼。
在百年前,是老宗主收留的他,给了他这个丢了家的人一个温暖的停泊处。如今老宗主油尽灯枯,小宗主却是暴虐纨绔,颐指气使的不将他们放在眼里,手底下的弟子也是一片的作风霸道。
他为微伦仙宗做了那么多,看着它成为第一大宗门,现在却看不到微伦仙宗的未来了。
原本因为老宗主,他还有一丝的犹豫,但当他知道老宗主拿他制约叶穆,他忽的就心凉了,说到底,老宗主之所以如此看重他,不过是因为他对于微伦仙宗来说,是一颗尚还有用的棋子罢了。
近来,他开始总是想起负夏堂的那片药田,想起当初与二师姐结伴药田采药,小师妹追着蜻蜓,大师兄背着药篓子追着小师妹,药田药香能飘出去好远。
他想去种一片药田了。
裴洛笙拜别,叶穆无言的看着跪拜的好友,自认大老粗一个的男人,竟然红了眼眶,“洛笙,以后我一定常去看你。”
起身的裴洛笙朝他笑笑,转身离开了大殿。
这话能暖他的心,是叶穆的情谊,但是他们彼此心里又何尝不清楚,老宗主怕裴洛笙离开后接受其他宗门的邀请,又怕叶穆会和他共进退,所以才扣住一个,放一个。
要是叶穆敢有二心,微伦仙宗绝不会放过裴洛笙。
杨玉尘轻手轻脚合上青瓦,拽起柳文礼,踮足轻身一跃,稳稳落地。
她轻拂身上的余灰,又是冷着张脸,“算计来算计去的心思,真的不累吗?”
柳文礼落地时站得倒是很稳,他笑道:“宗门生存之道,不比朝堂权衡简单,也是有治理之道的。”
杨玉尘不置可否,她不喜欢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也懒得去管。
她的师尊就是潇洒自在的散仙,无权无职,在仙界默默无闻,但胜在无忧。
柳文礼知道她只在乎裴洛笙的生死,还是问道:“难道你打算这么跟着裴师兄一辈子吗?”
杨玉尘愣愣的看着他,是啊,这么一直跟下去也不是回事啊,而且自己的“有情道”怎么又没了动静,她也不可能这样一直消耗下去。
柳文礼又开口道:“不若问问莫渝之,问问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当时没有问到的话,现在杨玉尘也问不到了。因为除了柳文礼说过的他们会再遇到的,她根本就没有一点点关于莫渝之动向的消息。
杨玉尘道:“你是真的算不到莫渝之的相关吗?那三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