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尚未亮,天际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因是隔得远,才听得不是很真切。
杨玉尘披了衣裳起来,鞋袜都没有换上,快步走到院中。
隔壁小屋子的柳文礼闻声也出来了,只是他没有杨玉尘晚睡的习惯。衣衫整齐,大约又打坐了一晚。
“玉尘?”柳文礼见她这样,眉间一蹙。
天虽不寒,但这样终究有些不妥。他欲拿了衣裳替她穿戴好,手才伸出去,就被杨玉尘一把抓住。
她看着远处的阴骸建木,应当不是自己做梦。
“文礼,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其实不等杨玉尘说完,柳文礼也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不过,他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反倒是看到了阴骸建木上蠕动的黑影子。
“嘭——”
就在二人说话间,院子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来人风风火火,看见他们立即跑了过来,拽过杨玉尘的手就要往外走。
“思霜,要去哪里?”
看见来的是思霜,杨玉尘并没有挣开,心里却又几分明白是出了事。
天边微亮,原本说是天亮后的事情,忽然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一定是事情有变。
“妖界发兵了。”
思霜拉着杨玉尘就往阴骸建木处去,恨不得多张几条腿。也怨这辈子的自己年纪还小,修为低微,快也快不起来。
她着急道:“你看见阴骸建木上那些往上去的黑影子了吗?那些是妖!我与建木有一定的感应,没想到他们这样猝不及防!”
“我带你走!”话音刚落,杨玉尘反过来拉着思霜往前飞身而去。
柳文礼在后面追随而上。
路至半途,便看到底下街道亮起了灯火,应该是有巡视的修士也陆陆续续发现了,正在奔走相告呢。
离得越近了,那零零点点的声音越发清晰了起来,分明是妖界大军踏步而上的步伐以及衣衫盔甲的相磨的声音。
阴骸建木尚未长到最顶端,但先踏上顶端的妖竟然用自己的身躯铺了剩下的路,黑红的血液浸透了树木,自顶端不断往下蔓延,若非这诡谲的颜色,真真像是雪顶的覆血。
只不过,这其中不知道又要折进去多少性命。
杨玉尘心头一口气堵着了,深深看着越来越近的阴骸建木,眼底不悦与恼恨,又拢上了寒霜。
前路云起的雾,愈加浓重起来,隐隐有些红意有些花墟的派头来了。
杨玉尘揽着思霜的腰正带着她飞奔阴骸建木而去,堪堪被这雾气阻了前路。柳文礼看见这雾气,心头一跳,拦在二人跟前,将杨玉尘挡的严严实实。
这是他所补的卦中杨玉尘的死局!
柳文礼看着眼前的雾气渐渐有呈弥漫的趋势,怔愣半晌终于回了神。
他道:“玉尘,这里有我,你,带着思霜去吧。”
杨玉尘看着他的背影,心中迟疑了一瞬,“文礼,这恐怕是那云烟,他应该是冲着我来的,我们一起……”
“不!”柳文礼急急打断,又觉得自己过于心急了,缓了语气道:“在天有仙界天兵应付,在地有修士断后,你我要紧的就是断了妖界的路,玉尘,这里的事,信我。”
卦象之中的推算,鲜血遍地,血里盛开着朵朵红艳艳的阿芙蓉花,妖冶欲滴。彩线绣纹失去了原本的光华,浸染了血色,灰黑无光。杨玉尘躺在血泊里,了无生机。
即便早知天意不可改,可要他看着杨玉尘身死,那是万不可能的。
他们滞于云端,柳文礼无法抱她,何况杨玉尘的怀里还揽着思霜。
杨玉尘直愣愣的看着他,直到怀里的思霜拽了拽她,她才低头看了一眼焦急的思霜,回了神。
这几日突突的心头,在这一刻似乎更不安宁了。
“我自然信你,我……”
不知为何,心里就是不想转身离去,好似一别再无相见。
柳文礼怕她察觉出异常,不管身后浓厚起来的雾气,还是阴骸建木上长驱而入的妖界重兵,都等不了了。
他又一次劝道:“快去吧。”
杨玉尘紧了紧揽着思霜的手,深深看了一眼柳文礼,才转身离去。她飞身出去,一步三回头,直到离得远了,柳文礼的身影慢慢化作一点,消失在视线里。
“姐姐,杨姐姐不舍?”思霜抬头看她,见她眉目紧蹙,心里忽然也有些觉得对不住她。
杨玉尘摇摇头,“没必要时刻黏着在一处,又不是见不着了,走吧。”
她压下心头的不安,不再回头,专心朝着阴骸建木生长处飞去。
耳边的吵嚷渐渐喧嚣起来,兵器相交的清脆声响,斗法的流光四窜,已然是开战了。
阴骸建木根生在无妄海,水位降了大半,盘根虬扎在海底,汲取着天地的灵力。建木之下黑黢黢一片,阴寒的风一直盘旋在下,远远便能瞧见奔袭而上的妖怪群。底下赶过来的修士们,正指挥着上前阻挠。
“妖怪在各大城中四处捣乱抓人,修士看来也是分身乏术,这里也太势单力薄了些,这不是白白送了性命吗!”思霜眉目里不忍,赶紧道:“杨姐姐,你放我下去吧。”
杨玉尘正欲将她放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