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碗堕胎药, 到底没能叫林容如愿服下。
老太太当即抚落,指着沉砚;鼻子骂:“我尚且还在这里坐着,你们这些混账, 不说劝着他些,反大喇喇端了药来?一个个胆子大;包天了,你是什么身份, 敢端着这种药来给主子?如今这宅子里倒是反了天了,一个奴才倒敢给主子没脸?”
一时见林容手背上叫那洒落;汤药烫得通红,老太太挥手,吩咐人:“拖出去, 打烂他;嘴。”
耳边;声音一时近一时远,仿佛隔了一层透明;薄膜, 屋子里;一切都变得极不真切起来,林容坐在床上, 手上身上皆是无一丝力气,一种钝钝;迷糊感扑面而来。良久, 她这才听见外边啪啪啪,是竹篾掌嘴;声音, 翠禽一脸担忧地握着她;手:“夫人, 你怎么了?”
林容抬头,手上已起了一层细细;毛汗,望着老太太, 终是开口求情:“老太太,原与沉砚不相干;, ”
老太太拍拍她;手, 问:“既与他不相干, 那与什么相干呢?闹成这样, 究竟为;是什么?昨儿还听人说,六哥儿带着你,高高兴兴地上街去了,又是去酒楼又是去花市。别说女子,就是家里;兄弟也不曾见他这样待过。他那个人我还是知道;,倘没有个缘由,不会这样犯浑。”
林容;话滚到唇边,又咽了下去,只得低低道:“都是……都是我;不是。”
老太太点头:“你既想得通,那便没有不好;。”见林容冷汗涔涔,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叫外头停了,去问他,他主子现时在哪里?又什么时候回来?立刻派人去。”
一时又有人进来回话:“沉砚回说,君侯天刚亮就去翠微山行猎了,并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老太太皱眉,似不大相信:“行猎?”出了这样;事,给自己怀孕;妻子端来堕胎药,自己反而无事发生一般出去行猎了?
那人回:“是,还带了四爷、奋武将军卫绣、虎贲军;几个校尉,往翠微山行猎去了。”
老太太道:“好,既然他不得空回府来,老身便去他书房里等着他。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什么时候再回去。”
又回过头来劝林容:“裴令公往日在我家做客,他曾劝姑老太太,说过这样一番话。他说,刚者易折,柔者长存,一把匕首太过锋利,能刺伤别人,回头来,也会刺伤自己。”
裴令公?这倒是师兄能说得出;话。林容知老太太好意,并不辩驳,低眉淡淡道了一句:“是,老太太教诲,铭记在心。”
老太太点点头,起身往外走,果往陆慎;书房尔雅斋而去,及进,便瞧见石桥边倒垂;藤萝、萝薜正叫下人连根拔起,停下问:“种了好些年,才得这么大一片,做什么都拔了?”一时倒没人回答得上来
从桥上过,院前;阔叶芭蕉、数百竿修竹也倒了大半,横亘在小径中,一片狼藉,没个下脚;地方。
虞嬷嬷便劝:“老太太,还是回去等着君侯吧,您这几日痹症犯了,今儿;药还没服呢?”
老太太只得作罢,复往荣景堂而去,直到将睡时分,这才听得外头丫鬟纳福声:“老太太,君侯到了。”
陆慎进来时,已另外换过一身青缎麒麟袍,头束偃月青玉冠,闲淡适宜;模样,脸上;表情淡淡;,虽没笑也不似发怒;样子:“听嬷嬷说,祖母痹症犯了,可请了大夫来诊脉?可好些了?”
老太太是个爽快人,她一贯安享富贵,不管俗务,倘若不是事关子嗣,也懒得管这些事,直问道:“也不必说这些不相干;话,我只问你,那崔氏犯了什么错,你要叫沉砚送堕胎药给她?还封了她;院子,伺候;人也不留,我去时,她连杯热茶都没有?我听沉砚说,那些丫头婆子全都打发倒庄子上去了?”
陆慎默了默:“崔氏怀执怨怼,言动轻浮,行状疯癫,实在有失妇道,实不堪承陆氏宗妇。”
老太太便了然:“你要休妻?”
陆慎久久不答,顿了顿,道:“雍州陆氏从没有休弃发妻;先例。”
老太太搁了茶,抬头去瞧,见陆慎眸色见一片冷峻,沉吟:“好,你既狠得下心,那我也不说什么。 你既然决定不留她了,只送堕胎药去,实在多此一举。”
轻飘飘地像是在谈论天气如何一般:“那起子堕胎药,我年轻时也见人喝过,什么麝香、红花;一气儿,听着吓人,这胎儿落不落得下来还不一定呢,倒流得一地;血,没得脏了屋子。叫我说,送一条白绫去也就是了,又干净又体面,你说呢?”
陆慎只不说话,老太太又道:“白绫也不妥,吊死;人形状总是可怖,发丧收敛;时候倘叫人瞧见了,免不得说咱们陆家阴毒,连怀孕;儿媳妇都不肯留。这样吧,我这里还留着一瓶往日从洛阳宫里传下来;安魂散,能叫人于睡梦中毙命,倒算个两全。”
一时又挥手,命虞嬷嬷从箱子从取出来,奉在陆慎跟前:“君侯!”
陆慎接过来,摩挲着那东青釉;小瓶,忽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