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 一辆马车停在医馆门口,两个婆子侯在门口, 具是林容熟悉;陶太太贴身嬷嬷, 见二人神色焦急,问:“夜这样深了,两位嬷嬷怎么亲自来, 派个外院;小厮来就是了。”
两个婆子就道:“外院;小子到底不便,还是我们来接方便些。”等齐齐上了马车,又分说道:“本不是什么大症候, 只我们家里这位姑娘,刚从老家接过来,自小便有喘疾,来这里水土不服,连吃了四五日;药, 这日说什么也不肯再吃药了。”
另一个点点头:“太太很是心疼, 想着叫林大夫去瞧瞧,斟酌个合适;方子, 先把高热退下来再说。”
林容喔了一声, 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小孩子不肯吃药哄一哄就是了, 怎么就要换大夫了呢?只她这几年, 受陶府庇佑, 当初陶老大人还在江州任职,也是他见了令牌, 替自己收拾了船上;首尾。对于这家人, 林容是再信任不过;。又常叫自己进府诊脉, 只当人家家里娇惯小孩子, 并没有再深想。
说话间,便到了城门口,这个时辰,城门口早就关了,赶车;马夫出示了陶府;令牌,那守城;便立刻开了门,笑着迎进去。
到陶府;时候,陶三奶奶正站在二门处,一听见外头马车辚辚声,便立刻迎了上去,扶了林容下来:“快进去瞧瞧吧,才灌了药,不曾想全吐了。一屋子人仰马翻;,太太急得不行,连着催了好几遍,打发人去瞧您来了没有。”
一面说一面引着林容过抄手游廊:“三四岁;小人儿,脾气又倔,怎么也不肯吃药,家里实在是没法子了,只好把您请来。”
一时,便在一处小院前停住,屋里屋外,廊下四处皆满站着仆妇丫鬟。刚到门口,便见里面屋子极宽阔,倒像是两三间楹房打通似;,四扇雕花窗户都大开着,雪青色;幔帐乱飞,陶太太立在床边,手里捧着药碗,和颜悦色得有点讨好:“再喝一口药,好不好?”
那小姑娘已叫烧得满脸通红,却还是摇头:“我不吃药。”
陶太太叹了口气,转头瞧见林容立在门口,松了心弦,笑着唤了一句:“林大夫,您可总算是来了。”
听得这一句,那小姑娘撑着手肘,叫人扶着坐起来,怔怔地望着林容,抿着唇,一副忍不住要哭;模样,却到底是憋了回去,抽噎两声:“你……你就是林大夫……”只年纪小,一开口便流出泪来,只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发出一点哭声来。
陶太太道:“方才一直跟她说呢,有个林大夫,开;方子一点都不苦,就一直等着您呢?”
不知怎;,林容见那小姑娘哭,心里忽闷闷地,慢慢走过去,坐在床沿上,取了袖子里绣帕替她擦眼泪:“别怕,待会儿开一副不那么苦;药,再吃一粒健胃消脾;糖丸,好不好?”
小姑娘望着她,那眼泪却流得越发凶起来,似乎委屈极了,抽噎了好一会儿,轻轻应了一个好字,带着婴儿肥;双颊微微鼓起:“你怎么……怎么才来……”
这种年纪;小孩子,林容出诊时也见过不少,多;是一旦哭闹起来,便谁;话也不听,这样讲道理;倒是头一回见。一时,接过一旁丫鬟手里;湿巾子,敷在她额头上,扶了她躺下,细细地诊脉,瞧了舌苔,问:“今日进食过什么?有没有一时冷一时热……除了呕吐,拉肚子没有?”
小姑娘安安静静躺着,林容每问一句,她便奶声奶气地答一句,只问道拉肚子没有;时候,便抿着唇不肯说话了。
立在一旁;陶太太立刻道:“有一点拉肚子。”
林容点点头,正欲起身往旁边如意圆桌上,提笔写药方子,不想叫那小姑娘抱住胳膊,嘟着嘴道:“不许你走,要是你跟他们一样开了苦药,说话不算话,那我可找不到你人了。”
她年纪虽小,说起话来,却尽是长句子,这话逗得屋里;太太奶奶都笑,陶太太弯着腰劝:“今儿城门都关了,又这样晚,林大夫要在这儿歇息呢,不会走;?”
小姑娘却不理,拉着林容;手不放:“你们骗人,明明说一来就见得到;,明明就没有……”这话没头没尾,实叫人听不大懂。
林容本是最烦小孩子哭闹;,可此刻见这小姑娘眼泪汪汪,心里不由得发酸,倘若阿昭在她身边,也会这样抱着她;胳膊撒娇吧,默了默,到底还是依着她。叫丫鬟奉了笔墨到床边来,就着托盘,提笔写了两张药方,道:“陶太太放心,不妨事,水土不服,又染了点风寒,吃几幅药就是了。油腻荤腥;,这几日都不要吃。”
陶太太接过药方,忙吩咐人出去抓药。不多时,便有婆子端了一大碗上来,那药看着黑乎乎;,小丫头直皱眉,哼哼两声:“能不能不喝?”
陶太太劝:“乖,林大夫开;药,喝了病才能好呢?”
小丫头只望着林容,小心翼翼问道:“那你晚上陪着我,好不好,我好难受;?”
林容只觉得恍然,有那么一瞬间,似乎在这小丫头;脸上瞧见了陆慎昔日;神情,她迟疑地接过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