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有人唤了声:“丁先生。”
丁莫邨侧身,那人近身贴耳小声言语了几句。
随后,就听丁莫邨说:“那就不打扰贤弟和弟妹用餐了。”
黎轩君神情坦然,笑着说:“莫邨兄,这是收到消息了?”
对方只笑了笑,行了脱帽礼,便离开了。
黎轩君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收敛了表情,坐下拿起来刀叉,语气平稳:“吃吧。”
徐静念侧脸望了一眼,拿起刀叉开始用餐,但此时嘴里那上等部位的牛肉却味同嚼蜡。
黎轩君快速吃好,便见同桌的人都一脸胆战心惊地盯着自己:“走吧。”
一路出了六国饭店,兴许是之前丁莫邨闹出的动静太大,总有人侧目打量着他们。
刚走到门口,就有拉着黄包车的车夫凑前问:“少爷、少奶奶坐车吗?”
黎轩君点头:“两辆,去最近的‘聚顺和’。”
徐静念讶异而欣喜地瞧他,又蓦然低下头敛了敛表情。
“好嘞!”车夫赶忙诺道,并唤了另一辆带着他们离去。
车夫脚程很快,一会儿便他们送到了“聚顺和”门口,就见店里熙来攘往,好不热闹。
黎轩君见下车了又发呆的徐静念,抿了抿嘴:“进去吧。”
“聚顺和”于清朝末年开业,是本地极负盛名的干果铺子。这里的果子不仅种类奇多,且货真价实,这也是这家铺子如此吸引顾客的原因。
黎轩君看着徐静念和丫鬟神采奕奕地挑着干果,觉得很神奇:怎么会有人见个干果都能如此开心。
徐静念知道他自小不仅不喜干果,甚至不喜所有的新鲜水果,所以全程都不询问他的意见。
结好账的黎轩君看她喜笑颜开地抱在怀里的干果袋,挑着眉:“回去吧。”
他想:如果她没有做那种事,是不是自己也可以跟她和平相处。
这个念头刚在他的脑海里闪完,他倏地谴责起自己:我怎么能这么想,那种人,不配。
徐静念看不懂他,对方的脸色方才还是晴天,如今却大变。
黎轩君伸手叫了黄包车:“两辆,黎府。”
似乎什么都没变,又似乎什么都变了。
这条路的“聚顺和”离六国饭店的确是近,可离黎府可是差了好一段距离。
坐在黄包车上的徐静念忍不住打开怀里的袋子,看着里面满满的红枣和花生,喜悦占满了她微红的脸颊。
“砰”,身后一声枪响。
车夫身子猛地顿了一下,车上的人也惊着了。
车夫不敢停下,忙问:“少爷、少奶奶,没事吧?”
“没事,快走吧。”黎轩君沉着地回道。
徐静念循着枪声回头,只见丁莫邨也在凝视着她。
随后,一成不变的脱帽礼,还有那双摘帽露出的阴毒眼睛。
她呆愣地望着,丁莫邨脚下鲜血淋漓,脸上带着习以为常的淡然,眼神里全是对他人生命的漠视。
而躺在地上的人,约莫二十,二十……
她眼睛里聚满了泪,慢慢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