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的夏天,也就是一九四五年的九月二日,徐静念正在给患者包扎伤口。
佩兰急匆匆地跑来,大喊道:“大小姐,日本人投降了!”
徐静念猛地一怔,眼底涌上了热泪。
她低着头,闷声不吭地包扎好患者的伤口。
佩兰不懂徐静念为何如此镇定,疑惑地走到她身旁,却看见徐静念的眼眶里正一滴一滴地往外掉着眼泪。
徐静念猛吸一口气,像是才缓过神来,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佩兰愣了一下,露出了怯意。
她战战兢兢地凝视着徐静念,小心翼翼地说道:“大小姐,日本人投降了,他们签了投降条约,他们被赶跑了!我们赢了!”
她越说越激动,心里的喜悦根本掩盖不住。
徐静念这下彻底憋不住了,眼泪如泉水般流下。
七日后,第二次大战中国战区受降仪式,在南京举行。
这表明,抗战正式结束。
三日后,徐静念重开徐氏医馆。
那天晚上,她收到了一封寄信地址为南京的信件。
徐静念打开后,抬头称呼是“观音娘娘”,里面只有一句话:君不日抵达南通见吾妻。
最后落款是“君”。
徐静念看着信上的字迹,认出是黎轩君的手笔。
里面的称呼,只有黎轩君和她二人所知。
徐静念确定,这是黎轩君寄来的信。
四日后的傍晚,徐静念跟天冬打了招呼,就迈出医馆。
日落西山,近处有一个人站在那。
徐静念停下脚步,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那人来。
她抬脚往那儿走,越走越快。
对方抬腿也往她那儿走,但整个人一高一低地走着。
徐静念直接改为奔跑,一下子抱住了那个人。
她带着浓重的哭腔,唤道:“朗谦!”
黎轩君满是笑意地说:“我来接我的观音娘娘回去用晚膳。”
徐静念抬头看他,抿着嘴,克制着说:“好!”
徐静念挽着他,虽然注意到对方的不寻常,但并没有开口询问。
反而黎轩君没走几句,就跟她坦白了自己的伤势。
他是在一次进攻中,被敌军的机枪打中了脚,伤了肌腱。
黎轩君打趣道:“你看我这样了,不知道你还要不要我?”
徐静念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说:“要啊!你这么可怜,我不要你,谁要你?”
黎轩君兴高采烈地说道:“我就知道观音娘娘大发慈悲,不会不要我的!”
徐静念阴阳怪气地讽刺道:“也不知道是谁,说让我改嫁,还说给我的钱,都给我当嫁妆……”
“哎呦喂,我的观音娘娘……”黎轩君连忙求饶道,“我那是胡说八道,要么您打我出出气,您可千万别当真!”
徐静念噗嗤笑了出来,说道:“算了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你赶走日本人的份上,我就勉强原谅你了!”
“哎呦,谢谢大慈大悲的观音娘娘!”
徐静念一开始不在意,回去后,她查看黎轩君的伤势,才发现他的伤比他所说的要严重得多,几乎是不可逆的伤害。
他们背着快要落山不见的太阳走着,徐静念看着脚下两个人的影子,问道:“浩林先生他们一直在等你,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北平?”
黎轩君却反问道:“观音娘娘,您愿不愿意和我去南京。”
徐静念疑惑地确认道:“南京?”
“国民党随时要反咬,张国涛一直很信任我。我这次去南京,见到了他。我的身份,国民党方面都不知道。”最后,黎轩君补充道,“丁莫邨被押解到南京了。”
徐静念闪了个机灵,说道:“丁莫邨?为什么?”
黎轩君解释道:“国民党当局迫于国内舆论的压力,不得不审讯汉奸。”
“不会是做做样子吧?”
“丁莫邨的呼声最高!国民党方想拉拢人心,就不会犯这么愚蠢的错误。丁莫邨……”黎轩君对上徐静念的视线,说道,“跑不掉!”
两个人边往家走,边说话。
徐静念问:“可丁莫邨还没死,他会不会趁机邀功将你的事情暴露出去?”
“丁莫邨的死期,不会来得很迟。我想先回北平稳住局面,重建黎家商行。等丁莫邨死后,确认我的身份安全,我们再以开设商行为由,进入南京。”黎轩君迟疑道,“就不知,你愿不愿意舍下这里的一切,同我一道回去。”
徐静念果断回道:“我没什么舍不得的。母亲生前,总跟我说,让我走出去,不要被一切所困囿,去做一切想做的事情!”
她说到这,眼神里熠熠生辉。
黎轩君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