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军使的车队声势浩大地进了凉州,驻扎在城西。监军正使是御马监的总管公公,名为苏言。
无论赵杭心中有多不喜这一行人的到来,面上的功夫总不能少。
当夜,凉州府内灯火通明,仆从穿梭其间,热闹非凡——更凌赵杭心生烦躁。
“小姐,”赵谦是看着赵杭与顾嫣长大的,对赵杭性子极其了解,所以在一切都布置好后,才来敲赵杭的房门,“快戌时了,苏言等人马上要到了。”
赵杭开门。她换了一身圆领黑袍,黑发松松地挽起。
“阿姊,”她回头对顾嫣笑笑,“那我先去了。”
离开了战场,她周身便少了许多凌厉的杀意,对着顾嫣更是柔和不少。
顾嫣坐在屋内,撑着脑袋对赵杭笑着点头。
待赵杭先出去后,顾嫣起身唤了声:“谦叔。”
赵谦垂头应道:“大小姐。”
“杭儿带回凉州的人,都安置何处?”
——
凉州府正厅。
赵杭刚落座没多久,就看到苏言带着人缓缓而来。
萧鸣珏也站在一群太监小吏中,一身深蓝衣袍,圆领宽袖,精雕细琢的面上挂着些淡淡的笑意,周身气度出众——与赵杭两年前第一次见他时,无甚差别。
可两年前赵杭见他时,他是年纪轻轻官居二品的户部尚书,大权在握——自然气度非凡。
但如今他被贬,却没有寻常落魄之人身上的失意和落寞。
依旧是那副虽笑却能看出冷淡倦怠的模样,仿佛世间无事能让他挂记于心。
赵杭坐于上首,眼神扫过萧鸣珏又落回苏言身上——监军的正副二使,才是如今最值得谨慎的。
正使苏言是皇帝的人,副使张元先,看京中来报,是张载之子。
是张载安排来凉州的?
“张元先副使到——”
监军正使已落座,副使张元先不但来得迟,还更加兴师动众。
赵杭心念一转,看一眼苏言——他面上带笑,好像并无不满之色。
“下官被琐事耽搁了些,还请苏使和赵将军见谅。”张副使口称道歉,脸上却丝毫不见歉意,一脸倨傲。
赵杭微微笑起来:“张副使客气,快快入座。”
苏言漫不经心地摩挲着酒杯,没应声。
歌女鱼贯而入,席上响起丝竹之音。
觥筹交错间,几人不辨真假的笑容下藏着满腹算计。
凉州百姓为亲人悲痛欲绝,这群长安来的监军却已经算计着凉州军权。
赵杭有些作呕,灌了自己一杯酒,又打起精神应付这些人。
好不容易散了席,赵杭送走苏言和张元先,眼神幽深地看着他们走入黑夜的背影。
此前宴席,竟大多以张元先为主,苏言几乎不曾说什么。
是魏帝默许,还是苏言自作主张?
“对进出凉州之人仔细排查,还有,盯紧张元先。”
凉州偏远,民风淳朴。夜晚不似长安那般灯火辉煌,纸醉金迷。
抬头便能清楚地看见漫天星子和天边的半轮残月。
凉州府内宴席已散,仆从离去,又恢复往日安静。
上一任凉州州府喜好花草,凉州府内一片葱茏,繁木更是不少。
但不是什么珍奇品种,都是凉州随处可见的。
赵杭独自坐在院落的小桌边,斟了三杯烈酒。
她举起一杯,转头看了看在夜风中微微颤动的枝桠,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苍白修长的指尖摩挲着酒樽,她盯着那两杯无人问津的烈酒,听着恍若呜咽的风声和枝叶扰动之音,缓缓闭上眼。
“放心,我定会让幕后之人,血债血偿。”
微风扰动,愈显这府内寂静寒凉。
但忽然之间,院内响起清润的男声:“赵将军这是在祭奠自己的两位副将吗?”
赵杭微惊,抬手掷出酒樽。
坐在墙边上的萧鸣珏微一转身,闪过这杀气四溢的酒樽。
然后落在院内的一株繁树边。
他还穿着先前席上的深蓝色衣袍,面上带着懒洋洋的微笑。
“赵将军……”他冲着赵杭拱拱手。
赵杭剑已架在他的脖颈处
“你来这作甚?”
萧鸣珏似毫不在意自己命门被指,仍慢悠悠道:“萧某想与赵将军谈个合作。”
赵杭冷笑:“你一个被贬之人,用什么跟我谈合作?”
她手上的剑往萧鸣珏脖颈处压近了几分,“你会武?”
不然怎么可能直至他出声,她才发觉。
萧鸣珏嘴角仍噙着一抹笑,微举双手:“我就是个文人,会点医术,有点遮掩气息的药草。赵将军,我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