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赵杭早早地跟萧鸣珏离开凉州府。
军医所设于城郊演武场附近。
赵杭没有惊动演武场内的将士,只是和萧鸣珏蹲守在军医所外的树林中。
两人高坐于树上,能清晰地看见军医所的人员进出。
萧鸣珏对这种做贼般的行为很是不解,“何必这般鬼鬼祟祟,直接进去抓了来审不好吗?”
赵杭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凉州大乱初定,不可再出什么乱子。且军医所中人都是同情凉州百姓遭此大劫,主动支援凉州。若无真凭实据,随意抓人,怕是会寒了他们的心。”
“没想到赵将军竟也这般心软。”他挑眉道,似有些讶然。
萧鸣珏入朝那年,恰逢赵杭凭凉州一战崭露头角,后又从元戎手中夺回鄯州,在边关站稳脚跟,被封为节度使。
但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赵杭在打下凉、鄯二州后,毫不留情地杀了城中数千元戎士兵。
自此,她便被冠上心狠手辣之名,成为能止长安小儿夜啼的存在。
他先前一直觉着,赵杭与自己应是同一类人,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便手握大权。
如今这面——
倒是与她有些像……
萧鸣珏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但下一刻,他便立马摇头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后。
她那么好,赵杭这心狠手辣之人,怎么可能与她相像?
只是名字有些像罢了。
这普天之下,名字相像的人多了去了。
赵杭没空管萧鸣珏的小动作和心中的百转千回。
她身形微动,低声提醒:“姜宽出来了。”
军医所的大门被缓缓推开,出来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肩上还背着个包裹。他离开前左右看看,似在确认是否有人监视。
赵杭见状,脸色沉下几分。
密林只在城郊,两人在密林中悄无声息地跟着姜宽离开城郊,进入凉州的榆林路中。
榆林路本该是凉州最热闹的一条街。
往日这个时辰,早已是人来人往,商贩撑起摊子,打开店门,吆喝着“客官进来看看啊”。
但如今,整个榆林路上几乎看不见人,沿街的商铺只有寥寥几家还开着门,路边的摊子更是看不到一个。
在走出密林时,赵杭突然挽起萧鸣珏,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了不少。
萧鸣珏一时不察,僵了片刻,才问道:“这,这是作甚?”
赵杭侧过头,唇擦过萧鸣珏的耳畔,低声道:“我今日和你出来是替你买药。给我装得像一点。榆林路如今人少得很,若我们两个突兀出现,怕是会打草惊蛇。”
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说出的话却带着森森寒意。
她的气息轻轻扫过萧鸣珏的侧脸,温热,还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药草味。
萧鸣珏极少与人靠得这么近,浑身不自在,走得僵硬。
赵杭却没注意那么多,她的注意力全放在前面的姜宽身上。
榆林路上不少吃食店都门锁紧闭,但药铺大多开着。姜宽接连进了好几所药铺,提着好几个包袱出来。
赵杭拉着萧鸣珏侧身隐在榆林路中的巷子里,只能堪堪看见姜宽的半个身子。只见他最终进了榆林路尾的一家还开着的吃食铺子。
赵杭皱起眉头,烦躁地用右手敲了敲巷子的石墙,但最终耐下性子等着。
萧鸣珏突然出声:“在这,就不用再挽着了吧。”
赵杭这才意识到两人的手还缠在一起。她当即甩开萧鸣珏,动作快得仿佛很是嫌弃。
萧鸣珏难得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跟她一同盯着那家吃食店。
姜宽很快就出来了,手上又多了几个油纸包着的东西。
他这回没有急着往前走,而是回头看了看,视线仿佛落到了赵杭和萧鸣珏藏身的巷子。
赵杭和萧鸣珏眼神一凝,两人几乎是同时双双后退几步——日光不知何时变得强烈,将两人的身影照到了巷子外头。
与此同时,姜宽拎着大包小包往回走,是要回军医所了。
赵杭低低地骂了一句鄯州方言,接着又拉起萧鸣珏,三步并作两步往外走。
她、萧鸣珏与姜宽正好迎面撞上。
姜宽手上拿满东西,见赵杭时想放下东西行礼。
这会已是巳时左右,日光明晃晃地落在姜宽的脸上,眉心眼角的皱纹都看得清清楚楚。
赵杭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又温和问道:“姜军医这是……”
姜宽轻叹一声,饱经风霜的脸上带上几分愁色:“那家肉饼铺子的掌柜是我侄儿。遭此大难,我这个做舅舅的怎么说也得多来看看。”
赵杭闻言,也叹口气,“凉州百姓苦啊——那姜军医这是要回军医所了吗?”
姜宽点点头:“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