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的人显然认识颜墨申,陪笑道:“颜统领,谁还能劳您亲自驾车?”
颜墨申冷声道:“我奉将军之命去鄯州办事,尔等还不速速开门。”
守门之人搓了搓手说:“颜统领,您看,上面下的命令,细细盘查出城之人,您这马车——”
颜墨申不耐烦地挥挥手,“你查吧,查完赶紧开门。”
“是,是!”守门人掀开帘子,确认里头空无一人后,喊道:“开城门!”
“查完了,我没嫌疑了吧。”
守门人笑道:“统领说笑了,例行检查。”
颜墨申驾着马车出城了。
消息传到赵杭手里,也传到张元先手里。
天色不知何时变得阴沉沉的,似要下大雨。
赵杭仰头看了看天色,低喃道:“又要变天了。”
在轻营驻地沐浴过后,她才回去,满身都是皂角的清香。
在她踏入院中的那一刻,暴雨如注。
赵杭刚想去屋檐下躲雨,一把伞就撑起在她头顶。
是萧鸣珏。
院中的烛火被雨熄灭,泼天的大雨将两人困在一把小小的油纸伞下,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他们二人。
呼吸间的热气交缠在一起。
赵杭能嗅到萧鸣珏身上的药草味,但她闻不出究竟是何药草。
她微微抬头,看着萧鸣珏的眼眸,平静道:“你想做什么?”
萧鸣珏脸上沾了些雨水,高高束起的黑发也落了几缕发丝,贴在脸边,眼底的锐利更平添几分充满冲击性的美。
“我来和你做交易。放柔冥一命,我告诉你当日追杀我的元戎人是何人所派。”
他攥着油纸伞的骨节微微泛白,神色平静。
赵杭沉默了半晌,任由雨水将两人间的距离越缩越小,最终轻叹一声:“柔冥死了。”
萧鸣珏的瞳孔猛地放大,在这般近的距离,赵杭能清楚地看到他眼底掀起的惊涛骇浪。
“别开玩笑了,我是认真想和你做交易的。杀了柔冥对你没什么好处,留着柔冥你还能从我这换情报。”他语速快了几分。
赵杭静静地听他说完,突然后退两步,退出了伞下那一方天地,任由雨水几息之间将她淋得透彻。
她语气依旧平静:“我没想到他这么不堪审。审讯时下手重了些,他没熬过去。”
轰隆一声,银白色的闪电划破天际,盖住了萧鸣珏手上的伞的落地声。雨下得愈发得大,几息之间,两人已是浑身湿透。
赵杭只能在模糊的雨幕间看见萧鸣珏线条凌厉的下颌线。
“尸体呢?”她听见萧鸣珏的声音从雨中传来,混杂着阵阵雨声。明明就在几寸之外,却仿佛又像是从极远之地传来的,轻得像羽毛般,虚无缥缈,好似下一秒就会碎在风雨中。
“我让颜墨申拉去乱葬岗埋了。你要是想再见见他,去找颜墨申。”赵杭的声音始终没变过,平静而冷淡。
她顺手抹了把脸,想将脸上的雨水抹掉。但这终究是徒劳一场。
萧鸣珏立在原地没有动。赵杭雨中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准备离开时,忽地又听见萧鸣珏清冽的声音。
他声音中听不出什么悲伤之色,甚至像是在赞扬赵杭。
“赵杭,你下手可真快。”
赵杭的左手轻颤几下,她淡淡道:“大魏与元戎本就不死不休,我能让你再去看他一眼,不追究你与他究竟是何关系,已是仁慈。”
萧鸣珏上前一步,赵杭终于看见他眼底的幽黑。
“你明明知道,柔盛之死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就凭这一点,他也不该死。”
“他死了,你手上还有人能促成你心心念念的和谈吗?”
赵杭神色猛得变得危险,手缓缓握上腰间的剑。
萧鸣珏余光看见了她的举动,但仍是嘲讽地笑了一声,散落的黑发贴在他脸的两侧,勾出凌厉的轮廓。
“为了保住你的地位,你可真是不择手段。”
赵杭手抽出剑,剑尖下垂,她扫了一眼萧鸣珏,像是想做什么又在最后一刻收手。
最终淡淡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就是这样的人。留着他,就是给张载那帮人递刀子。”
她说着轻轻笑了一声,轻讽道:“你不是也知道吗,张元先一来,你就该知道,我是出去杀柔冥的。但你没有阻止,你等到我回来才想和我做交易。你也在犹豫,犹豫柔冥究竟值不值得你将底牌都亮出来与我做交易。不是吗?”
低哑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进萧鸣珏耳中。
他张了张口,却像忽然哑了一般。
赵杭说的没错,他也在犹豫。
犹豫柔冥值不值得,犹豫自己究竟要不要为了那点可笑的血脉和温情,付出这么多。
因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