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茂的山林之中，雨声和脚步声混杂在一起，响彻山林。

赵杭与顾一躲在一棵巨树后，得了片刻喘息的时间。

只是，那群死士的脚步声依旧回荡在山林之中，不死不休。

赵杭借着银枪才勉强支撑住身形，顾一比她好些，一只手搀着她，另一只手紧紧握剑，警惕着随时还在寻找她们的死士。

“等，郭年带人来，就好了。”

赵杭渐渐从伤口再次撕裂的剧痛中缓过来，转头对顾一笑了笑，轻声道，“别怕……”

今日的雨实在是大，茂密的树冠都遮不住，雨水不断浇在她们身上，最终带着殷红的血迹流淌开来。

赵杭眼见血水一点点流开，脸色微变。

死士对血迹是最敏感的，若她们二人再躲在这——流淌的血水早晚会暴露她们位置。

她反手握住顾一的手腕，轻轻说：“你先留在这，我去引开他们。”

说着，她狠狠咽下喉口腥甜，转身准备出去。

却又被顾一反手攥住。

赵杭拧眉回头，“怎么了？”

顾一的俏脸上沾满雨水，只有一双眼睛亮得可怕。

她对赵杭弯唇笑了笑，声音极轻，又伴着暴雨，照理来说，是很难听清的。

可赵杭还是听见了——

“将军，我去引开他们。”

赵杭瞬间沉下脸，“不行。”

她用力一甩手腕，却没挣开。

“顾一，松手。”

赵杭此时面上的乔装在暴雨之下已被冲掉了，露出原本柔美的五官——与顾一当年初见时一模一样。

顾一晃了晃神，只是手上力道丝毫未松：“将军，您受伤了。我去才最合适。”

可外面那群是顾氏养的死士，个个不死不休。

且观这追杀者数量，顾氏的死士大约是倾巢而出，就为了今日杀她。

她在杭州的人只有寥寥数十，尚且不是这群死士对手。

更何况顾一一人。

赵杭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将即将迈出的脚收回来——

“我们再找个地方躲着，都别出去。等郭年带兵来。”

在整个江南道，有权动兵的，只有节度使郭年。

只要宋乐及时将她的手书送到郭年手上，重兵之下，顾氏的这群死士不成气候。

在不断的失血中，赵杭的意识渐渐变得昏沉，但昏沉之中又还残存着些许意识，想着自己究竟哪步落了下风——

是她思虑不周，只想着顾乾临向来瞧不上商人，没想到他竟真会与李青允这一介商贾合作。

是她失算，应早点将郭年拉入局中。

可也只是暂落下风，她还没输。

她命硬。压境的元戎大军杀不了她，更枉论已半截身子入土的顾乾临。

赵杭思及此处，狠狠咬牙，意识在剧痛之下瞬间回笼。

追兵的脚步还回响在这附近，这地方不能久待。

她环顾四周，极力回忆着当年记忆。

倏得眼睛一亮，想起了什么，拉着顾一就往西侧去。

“将军……”

顾一在疾风骤雨之下声音愈显含糊，赵杭难以分出心神听。

只能在急行中回头对她笑了笑——别担心，我们都不会死。

顾乾临再想杀她，也只敢在无人的山中动手。

出了山，再对她动手，就是诛杀朝堂重臣——顾乾临绝对不会愿意顾氏背上这般罪名。

——

可是，上天似成心与赵杭作对。

瓢泼的大雨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密密麻麻地落在整座灵秀山间。

暴雨冲刷了她们的脚步，但也带去了她们身上的血腥味。

死士仿佛饿久了的狼，顺着血腥味疯狂地追了上来。

但此时她们已靠近山脚，马上就能出山。

可在泼天的暴雨中，山脚处，人影憧憧。

出山的路也被堵住。

顾氏这次是真的下了血本，要将赵杭的命留在山中。

顾一见状，眼神彻底暗下来。

然后毫不迟疑地拉着赵杭往另一个方向逃——她们先前去别院时路过的一个地方。

那里乱石密布，繁木林立。

最重要的是，她曾无意间瞥见过一块巨石有松动之势——似藏着个极隐秘的山洞。

为今之计，只能赌一把。

将军怕是快撑不住了——指尖已经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

在调转方向瞬间，顾一心已决。

她用力一咬牙，速度瞬间快了不少，隐隐有甩开那些追兵之势。

“顾一……？”赵杭如今是被顾一拉拽着前行，急行的一半力气都是靠顾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