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烫伤了似的往后躲,但魔王紧紧扣着他,如施加某种酷刑般,硬是一句句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在人类耳畔说完——
她会含泪分食她的老父。以至亲的血肉,哺育自己和幼妹。
“你们人族并不把这叫做坚强,而是叫做残忍、邪恶、罪孽……对吧?在你们看来,魔族是阴沟里的老鼠,又脏又臭。”
“可老鼠永远也爬不出阴沟,能怎么办呢?又脏又臭,就索性不活了?”
“兰缪尔,这片荒芜的迦索大地,就是你们眼里的阴沟,是我们深恨而深爱的故土母亲、血脉诞生与消亡的地方;每当它迎来寒冬,无数走投无路的魔族正是这样靠着同族的血肉,苟延残喘下来。”
魔王的声音并不阴寒,甚至并不锋利,却仿佛夹着苍茫的风雪,在深夜的床帐内冻结了空气。
“……”
兰缪尔闭着眼,仿佛被什么无形中的重枷压弯了肩膀,颤抖不止。银灰色的长发蜿蜒而落,掩住了人类的神情。
昏耀深深地看他一眼,沉声道:“这才是深渊里的爱,兰缪尔。”
“它不是拥有,而是割舍;不是阳光和鲜花,而是极寒祭礼上受寒者手捧的骨骸。”
……
等到昏耀的指爪将兰缪尔松开时,人类的肩膀上已经留下了五道浅浅的血痕。
有点说多了,昏耀烦躁地心想。简直像是在解释什么,明明魔族从不屑于解释。
他嘴硬地添上一句:“你问了,我就给你讲一点。算是你陪我合化的赏赐。”
故事讲完了,魔王吹灭了灯,回到床上。兰缪尔仍僵在那里,像个雕塑。
昏耀都已经躺下了,不得不再次撑起身来,用鳞尾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下去,别妨碍自己睡觉。
很意外,他以为兰缪尔会哭的,但是没有。
透过黑暗的夜色,那双低垂的瞳孔中,什么喜怒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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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久,昏耀就有点后悔这个晚上了。
他的奴隶受的刺激太大,从夜晚的蚌壳变成了白天的雕塑,魔王心想。
自那以后,兰缪尔呆在窗边的时间越来越长。
有时候昏耀早上离开宫殿时他在那里,夜晚回来他还在那里,大多时候是一动不动地望着结界崖上的那团光芒,安静地沉默着。
哪怕昏耀多次暗示“硫砂不是完全不懂规矩的家伙,不该看的她不敢看,那晚她早在开始之前就走了”,以及“你跟在我身边,没有魔族会吃你,我也不会给你喂魔族的肉吃”。
都没有用。
兰缪尔说:“吾王可否换一个地方束缚我?”
他想了想,很不熟练地将手贴在胸前的衣襟上,缓缓道:“您想怎么样,都可以。”
上一次他提出这个要求时,昏耀吓唬他,要给他吞火石。
这次,魔王看了看窗外的风雪,焦虑地在心中默算着冬季剩下的日子。
当寒冬过去,地底的火脉就开始苏醒。
气温开始变暖,冰湖开始解冻,苍茫的霜角群山中,逐渐传来野兽活动的声息。
昏耀终于得以在把人类彻底养坏掉之前,将兰缪尔牵出宫殿。
只是偶尔溜一下而已。昏耀这样想着,然后顺手把骨钥放在了自己的兽骨王座上。
“吾王这是什么意思!?”
无数魔族惊恐不已,私下议论纷纷。
此前兰缪尔一直呆在昏耀的宫殿里,许多魔族对他的最深刻印象还停留在那场人类王城之战的时候。
只记得有位白袍金发的圣君陛下,强得不似人族,是唯一能和他们的王正面交手的家伙。
转眼一年多过去,如今看到王与这人奴形影不离,众魔族只觉得冷汗涔涔。
尤其那些在第一年肆意欺辱过兰缪尔的家伙,每次来觐见魔王的时候,都担心自己的盘角随时有可能不保。
许多魔族苦着脸跑去找大祭司塔达,求他给算一算。
老人家高深莫测地在骨筹上摸来摸去,最后一锤定音:“哦……这是王的姻缘啊。”
“姻缘!?”
多古一蹦三尺高,老脸惊恐地扭曲,“什么叫姻缘?塔达,你的占卜铁定是又出错了吧!”
“老天爷啊,叫地火把我老头子给烧了吧!”
老巫医吐沫横飞地叫起来,抓着自己乱糟糟的发辫,“我之前可给他施过厉害的咒,他万一记恨上我,在王的面前说我的坏话……”
大祭司嫌弃地后退两步,懒得理他。
昏耀本人可不在意这些。自从他开始溜人类之后,无数新鲜的事物让兰缪尔目不暇接,就像山里抽条的枝芽一样恢复了生机。
几天下来,这人就变回了日日跟在魔王旁边问东问西的样子,再也不当雕塑了。
昏耀心情好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