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吓、错愕、疑惑。 当嬴政说完这一句话后。 各种各样的表情,出现在了李斯的面前。 这位大秦的九卿之一,始皇绝对的心腹。 此刻怎么也想不到,如此的话竟然会从面前的这位大秦之主口中而出。 “陛下……” “此……此定为六国余孽所妄言!” 当大秦廷尉斩钉截铁的说出了这句话的时候。 嬴政将目光望向咸阳狱所在的方向,亦是轻轻一笑:“寡人亦以为……此为六国余孽之妄言。” 摇了摇头。 嬴政此刻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复杂。 而后。 将这白日,于狱中所见所闻。 皆是一一告知于李斯。 李斯静静的听完了。 良久。 当低着头的大秦廷尉,再一次的抬起头来,同样是一脸的凝重之色。 “此人……” 李斯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而嬴政在这个时候,脸上的表情反倒是平静了下来:“多年前,亦是在此咸阳狱,曾有得一人。” 李斯抬起头来,那脸上也是闪过一阵的缅怀:“陛下所语……乃是韩非?” 嬴政点头:“韩非有经天纬地之才,扭转乾坤之能,包藏天下之志。昔日朕见此人,欲与游之,纵死而不恨矣。” 说到这里的时候。 大秦之主的缓缓摇了摇头,目光低垂,脸上带上了一丝惋惜:“昔日诸侯未并,天下未定。韩非此人,韩人也,终不为朕所用。因而杀之,朕引以为憾。” 而李斯听得嬴政之言。 终究是没能说些什么。 韩非,昔日和他同属荀子门下。 关系匪浅。 李斯知韩非之才。 然李斯亦知,韩非忠韩之心。 于是,身为同窗好友的他,最终为面前的始皇帝递上了那把戮得韩非的屠刀。 遗憾? 愧疚? 或许有之,然李斯明白,他不会后悔。 而面前的嬴政,亦是如此。 “天下一统,大势所趋。旁人若阻之,皆可戮之。” 李斯抬起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嬴政只是颔首,而后却是沉声道:“然卿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 “处决韩非前,寡人与韩非,曾有过一次交谈。” 李斯抬头,眼神中带着不解。 便听得嬴政一字一句道:“寡人以相邦之位,相请于韩非。” 李斯眼神一凝:“故而,韩非拒绝于陛下?” 嬴政即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轻声道:“他只是言及,他曾著得存韩一文。朕问及,既为存韩,可是其希冀于,其如昔日之郑国一般,此行所虽为存韩,然其举亦能惠及大秦之千秋?” 嬴政目光微微闪烁:“韩非不语,只言其为韩国公子,所做所言,自为存韩而来。” “而其,亦为韩非子。所做所言,欲为天下而来。” 说到这里。 李斯有些好奇:“那,韩非子,所言为何?” 嬴政轻笑:“天下纷乱久矣,百姓苦其久矣。故天下须得一统,一统之国,可为韩、可为齐、可为燕……亦可为秦。” “朕思之,韩非之言,欲助寡人襄定天下也。遂而大喜,然其……” 一段明显不算是十分美好的回忆。 嬴政显然是不愿意继续说下去了,只是发出一声不知是叹息还是遗憾的声音:“然朕临行之时,韩非亦曾言之。” 迎着李斯疑惑的目光,嬴政说出了那句话:“秦,将二世而亡也。” “这……这是为何!?” 李斯瞪大了眼睛,高声而呼。 “为何?” 嬴政摇头:“朕亦想知之,这是为何?然韩非,并未予朕答案。” 说完。 嬴政将目光,径直的望向远方。 那正是咸阳狱所在的方向:“不过寡人思之,或许昔日韩非所之所言,其答案便在咸阳狱中。” 于是乎。 翌日,清晨。 当陆仁从熟睡中醒来。 出现在他面前的。 是惊呼行礼的扶苏。 同样的,还有一个威风凛凛的中年男人。 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嬴政。 在嬴政的身后,李斯同样静静的站立着。 “你便是陆仁?” 一声不带丝毫感情的询问。 陆仁抬头,见得神色冰冷的嬴政。 起身微微欠身:“陆仁见过始皇陛下。” 对于陆仁的“无礼”,扶苏略带焦急。 而一旁的嬴政和李斯,却只是微微皱眉之后,便再无任何表示。 “陆仁,你可明白,蛊惑大秦之长公子,妄言大秦,乃是何罪?” 嬴政开门见山,气势十足。 一旁的扶苏神色焦急,拱手正欲多言:“父皇,先生乃……” 然而在他的身旁,陆仁却只是轻轻一笑:“具体何罪,我不知道。但大抵,当是不赦之罪吧。” 陆仁轻松的表现,很明显让嬴政有些诧异。 始皇帝陛下冷冷的盯着面前之人:“既知乃不赦之罪,缘何不惧?” 一声冷哼。 在嬴政的身旁。 一队甲士,已经是按剑怒视。 而陆仁神色依旧轻松:“吾所说之言,句句属实,何来蛊惑长公子一说?又何谈妄言大秦?” 说话的同时。 陆仁顿了顿,又是笑道:“且陛下若当真觉得,吾罪无可赦。又何必亲至于此?” 说到了这里。 一直神色冰冷的嬴政,神色微缓,饶有兴致的见得面前浑然不惧的陆仁:“临于刀兵而面不改色,你很有趣,朕想知,你何处而来的底气?” “究竟是无知,还是有备而来?” 而在这个时候。 终于是找到机会说话的扶苏。 连忙是躬身下去:“父皇,先生所言之大秦二世而亡,句句属实,非妄言也!扶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