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市。阴。周六。

四营街上人来人往。

青灰色的石板沿着街头铺到了街尾，硬是给这条商业化街道营造出了一点古色古香。

一连几天，黎夜都会来这走上一圈，有时候是一早，有时候是夜晚，街道两边的店铺名都已经被她记得滚瓜烂熟。

来这之前她去了趟黎女士房子所在的小区。

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所有的家具都套着一层白色的防尘罩。就像她提前预知到了自己会死，还预料到黎夜一定会将房子卖掉一样。

黎夜抿着唇移开了视线。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墙角那朵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涂鸦小花，她关门的动作一僵，垂下了眼眸。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将门缓缓合上。

临走前，黎夜拿出手机，取消了挂在中介的售房信息。

今天的四营街与平时有些不同。人很多，且大多都是带着孩子的家长。

孩子们奔跑嬉闹时咯咯咯的笑声和父母或关心或斥责的声音让整条街道显得格外热闹。

黎夜下意识避开行人，走在街道的最边上。

不远处的人群里突然爆出一阵惊呼。

她停下了脚步。

商场门前，两个用气球拼凑成的巨型人偶正缓缓倒向人群。

倒地前，无数气球纷纷散开。它们像是翻腾的巨浪呼啸着涌向了人群。在风的作用下快速飘向空中，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谁都没有发现其中一枚红色气球颤颤悠悠朝着黎夜所在的方向而去。

“妈妈…”

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小女孩拽了拽身边女人的衣角，她指着黎夜刚刚待过的方向，“那里有个姐姐好像不见了…”

寂静。

黎夜拽着气球的绳子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街道很长，从她脚下一直向前蔓延，好似没有尽头。

除了她手上气球依旧鲜亮，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和她脚下的青石板一个颜色，看不出半分生气。

旁边是一家名叫“鲜味斋”的店铺，她记得这家是卖烤牛肉干的。先前还萦绕在鼻间的香气，已经不见了。

消失不止有色彩还有气味。

突然她手中的气球开始膨胀，眨眼间就从足球的大小长到了瑜伽球那么大。

黎夜根本来不及反应，只听砰的一声，气球炸了。数不清的细小彩色荧光碎片缓缓飘落，撒了她满头满脸。

一个顶着七彩头发的小丑，从散落在地上的荧光粉里爬了出来。惨白的脸上涂满了鲜艳的油彩，红色绿色蓝色混在一起，像是打翻了的调色盘。

他站起身，对着黎夜行了一个绅士礼。

黎夜眼睛微微眯起，眼看着小丑的身体越俯越低，几乎要贴近地面。他的头忽地抬起，仰成了90度，嘴角夸张地咧着，露出了里面密密麻麻锯齿状的钢牙。

黎夜视线微微下移，对上了小丑漆黑的眼睛。他的眼眶里没有眼白，只有纯粹的黑色，浮夸的妆面让他看上去像是在无声地笑。

小丑直起身，一蹦一跳地挥舞着手臂，但他四肢似乎并不协调，不是同手同脚，就是左脚绊右脚。

黎夜看着再次摔倒在地上的小丑不禁微微蹙眉，她的眼底闪过一丝疑惑，这家伙在做什么...

跳舞？

小丑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歪了歪头，看着黎夜像是在思考。忽地一拍手掌像是明白了什么。

对着黎夜指了指自己的嘴。

嘴角在他的笑容中一点点裂开，无数粉嫩的类似蜗牛触角一样的肉芽从伤口的位置钻出来，清晰地像是高清镜头下的慢动作。

然后他把手伸了进去。

黎夜不由后退了一步。

小丑的动作突然一顿，看向她的眼神里是一种让人十分不舒服的…兴奋。

她后退的动作一顿，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

一根乳黄色的挂满了粘液的东西被他拽了出来。

紧接着又是一根。

黎夜眼神一暗，这东西像是某种动物的骨头。

小丑弯下腰，嘴巴裂的更大，两颗皮球大小的……圆球从他嘴里掉了出来

不是球。这是两颗被强酸腐蚀过的人类头骨！

小丑嘴角的肉芽蠕动着，裂口很快愈合，他捡起地上的头骨，咧开嘴看向黎夜，又弯腰行了一个礼。

他将手中4个骨头分别抛向空中，再一一接住。

这是在接抛？

黎夜眼中的疑惑更深。这家伙像是真的在…进行表演。

小丑伸手将半空中落下的骨头挨个接住后，再次行了一个礼。

这次他并没有直接开始下一次表演，而是看着黎夜，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他先是原地转了几圈，然后做了一个捧着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