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商换了一副陌生脸谱,或许这才是他最真实的模样,他望向苏墨染,笑意盈盈。 年轻公子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不吃面的那些年,妇人和少年开始浪迹江湖,四海为家。他们住过龙王庙、也睡过乞丐窝。却常常因为妇人的几分姿色而遭受落魄者欺辱,妄动歪心。无奈之下,他们只得住桥洞。” “机缘巧合吧。天下名桥传世共计二十四座,无家可归的那些年,少年睡古桥望寒月,竟悟出了一种飞刀神技,取名二十四桥明月夜。自那以后,乞丐窝和龙王庙不会再有‘同是天涯沦落人’对他们恃强凌弱。渐渐地,妇人和少年开始存些积蓄,日子也不再那么难熬,少年甚至萌生出对未来的一丝憧憬。” “转眼四年匆如云烟!四年后的风雪除夕夜,弱冠之年的男子将马车停在遮风棚旁,从车内搀扶而出一名妇人,风尘仆仆的两人站在雪中,抬首望着春风面馆,晃如隔世。” “男子推开半掩着的门,走进面馆,瞧见当年的店主人穿着喜庆、柜前踩着凳子似在更换食牌,莞尔一笑说道:老板,你家的汤面还是四文钱吗?店主人闻言一怔,转头看向门内的那对母子,熟悉的神情,仿佛瞬间回到多年前。” “……” 苏墨染看着眼底似有故事的李少商笑道:“李前辈猜一猜,那夜除夕,恰是故人来的母子有没有吃面?” 李少商淡淡地说道:“本来是要吃面的,可听说店主人长女过几日就要成亲的喜事后,年轻男子再也没了胃口。他问店家讨了两坛喜酒,春风酒,然后便告辞走了。初六那天,年轻男子换了身新衣,拎着两坛春风,受邀出席了店主人女儿的喜宴。” 说到此处,李少商双目不知觉滑落热泪,他却还是笑意盈盈:“许是太过欢喜?许是春风醉人!喜宴上,年轻男子以飞刀神技助兴,不小心误杀新郎,新娘夫唱妇随,跟着自刎而亡……” 眼眶泛红的李少商忽然笑了,笑声刺耳,面色狰狞。 苏墨染无奈摇头叹息:“自那以后,你便染上心魔,怀揣着枕屏儿姑娘临终前的画像,浑浑噩噩于江湖中醉生梦死。那个秋天,你放肆张扬,二十四桥明月夜之下冤魂累累,李少商之名自此响彻江湖。” 李少商笑声渐敛,抹去脸上泪水,转瞬又换了神色。他将褪去的外衫重新披上,语调平淡:“我本以为隐退江湖便能忘却过往,哪知心魔愈斩愈深,它甚至开始操控我的意志,心底隐隐有个声音提醒着我,屏儿还活着,我要找到她……” 苏墨染双目露出精光:“短短一年,陆续共十四名无辜的妙龄少女,只因容貌长相和枕屏儿有那么一分相似,便遭你魔爪侵害,你与屠夫何异?李少商,苏某此来为冤死之人讨债,你要如何偿还?” “讨债?”李少商目光于木楼内渐次停移,轻笑道,“就凭你们?” “再加上我们呢?”篱笆院外传来熟悉的声音,苏墨染侧目隔窗远眺,见一盏灯火渐行渐近,入得院落,竟是白玲珑、遥山暝、风君侯三人。 苏墨染惊讶之余又暗自疑惑,想着莫非白山主已洞察一切?无暇多想,年轻公子起身道:“就凭我们。” 李少商负手而立,从容不迫。他未曾转身看木楼外一眼,只凝视苏墨染,轻蔑摇头:“还不够……” 篱笆院里,并肩而来的三人之中武功境界最高的遥山暝忽然停步,似有所察。白玲珑看向大师兄,后者摇了摇头,示意不可轻举妄动。 紧接着,木楼内苏墨染也微微动容,他听到落叶声,轻如白雪红羽,缓缓飘落在木楼茅草顶。他与律香川对视一眼,神色凝重。 大师兄遥山暝昂首望着楼顶那位头戴斗笠浑身夜行黑衣的不速之客,不由眯了眯眼:“还真是巧。” 白玲珑也将视线投掠,见那屋顶之人装束与马车里七剑客尸体俱同,又听师兄言词语气,隐约猜到些什么。 她还来不及询问,便见遥山暝袖里探掌如刀,金黄色焰火般的内力聚于右掌,一招“天武七玄劲”“惊”字诀六成功力拍出,夹风带势,摧枯拉朽…… 作为秋水忘川白残月之女,白玲珑虽另拜名师、未承袭父亲衣钵,却也略有耳闻造化玉牒先天鉴上记载的各类绝世武功。大师兄遥山暝修炼的天武七玄劲,先天鉴位列前三,共有“静”,“守”,“行”,“惊”,“伤”,“破”,“灭”七种字诀。曾听父亲谈及,这门武功层层递进,修炼到“灭”字诀可直入日月楼境,立于不败之地。大师兄如今是星斗楼十二境的高手,早已将前六字诀的真要领悟贯通。眼下“惊”字诀虽说气势不俗,招数凌厉,却显然未动杀伤之心。 茅草屋顶一身黑衣戴斗笠的神秘剑客不愧是能与遥山暝雨夜斗得难舍难分之人,白玲珑虽已耳闻,听大师兄提及此人剑法独到,却仍不如亲眼所见来得震撼。那黑衣剑客出招竟有水龙冲霄而去,浮光掠影,穿破了惊字诀掌刀掀起的势如破竹的炽热风劲,与金黄色烈焰般的掌印交碰,刹那光华转瞬即逝。再抬首望去,黑衣剑客已跃到枫树梢上。 白玲珑柳眉轻蹙。黑衣剑客这般武功修为,江湖上不该是无名之辈,此人到底是谁?又为谁卖命?正费思不解时,黑衣剑客却已开了口:“李公子考虑的如何?我助你解决这些麻烦,你随我走一趟面见主上,彼此各取所需。” “原来你还有帮手。”木楼内,苏墨染注视着李少商神情举止的细微变化。 “你也听到了,各取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