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公子和一袭青衿的暮成雪牵马来到鸿都学宫山门前,见山脚那座临湖的棋亭周围聚拢了不少学宫弟子,颇为热闹。年轻公子便将马儿放养在湖边吃草,两人上前瞧个究竟。只听棋亭内有学宫弟子道:“欧阳飞卿久仰南诏公子之名。” “原来是欧阳兄,失敬失敬。” “方才听南诏公子论遍鸿都五学,独尊十里剑气林堪与白鹿书院凌云阁相提并论。而纵横捭阖珍珑局、天花乱坠杏坛座、满堂花醉三千客与旗亭画壁,都是先贤俗玩,不足称学?” “正是如此。” “那飞卿斗胆,愿与南诏公子旗亭画壁讨教一番。” 苏墨染与暮成雪站在人群外围,眺望棋亭内楚南诏与自称欧阳飞卿的学宫弟子口舌之辩,而白衣胜雪英姿不凡的白玲珑同样站在棋亭内、楚南诏身旁。只见手持四尺玉箫的楚南诏莞尔一笑:“自当奉陪。” 欧阳飞卿转身面向周围一众学宫弟子道:“就请诸位同窗做个评判。” 楚南诏眼睛一转,笑道:“在下倒有个提议。不如请我身边这位落叶满空山的白山主来当评判如何?白山主出自秋水忘川,乃当今江湖有数的女中英杰,武功眼力俱是不俗,更身兼多学,相信会做出令在场诸位都信服的评判。” 欧阳飞卿闻言,露出几分诧异之色重新打量一袭白衣不染俗尘的白玲珑,然后不可查觉地点了点头:“即是白山主作证,飞卿岂敢不服。在下抛砖引玉,这便献丑了。” “等一下。”棋亭之下,众学宫弟子身后忽有声音打断,欧阳飞卿和楚南诏等人闻言纷纷投去好奇目光。便在这万众瞩目之刻,年轻公子苏墨染分开人群,双手负后,优哉游哉,一步步登上棋亭。 众学宫弟子被这兀自出现之人搞得云里雾里,议论不休。当然其中也不乏见多识广的人杰俊彦,很快便有人认出年轻公子身份,竟是太湖沧浪亭墨染公子,惊讶之余,引起不小喧哗。那欧阳飞卿双手抱拳道:“没想到学宫今日竟汇聚了上虞四公子之中的南诏、墨染两位公子,除却山上的轻尘师兄外,只差白鹿书院的青霄公子未到此间了。” 苏墨染还礼笑道:“雷打不动的方青霄如果不是天下大乱,是绝难走出白鹿书院的。不过飞卿贤弟也不必觉得遗憾,青霄公子虽不在,却有书院凌云十二峰暮成雪在此,今儿南诏公子与贤弟旗亭画壁效仿先贤,有白山主和本公子以及暮成雪见证,保管公平。” 棋亭内,苏墨染道破青衿暮成雪身份,再一次引来众弟子回眸侧目,喧哗不已。作为鸿都学宫弟子,他们久闻暮成雪之名,当然也清楚白鹿书院凌云十四峰所代表的含义。天下本就有东鸿都西白鹿的说法,而白鹿书院镌刻“须知少时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的凌云阁十四峰,与鸿都五学有异曲同工之妙,皆是考较门下学子文武艺的度量尺。但凡能登上凌云十二峰的学子,其实力在白鹿书院已是力压同辈天骄,就算放在鸿都学宫,能出其右者也同样屈指可数。此间除了欧阳飞卿之外,剩余寥寥数人显然皆不在棋亭周列。 本想着低调行事不愿暴露行踪姓名的暮成雪被年轻公子当众点破身份,无奈只好强颜欢笑,应付一番。身为白鹿书院学子,在鸿都学宫的地盘,既不能辱没师门,又不可过于招摇不知收敛,这其中利害若权衡不好,那可真就一失足成千古恨、晚节不保了。满腔幽怨地瞪了苏墨染一眼,暮成雪却之不恭地登上棋亭,站在年轻公子身旁。周围众学宫弟子看着棋亭内白玲珑和暮成雪两位堪称风华绝代的女中豪杰、人中之凤,相距不远亭亭玉立,一白衣一青衿,颇觉赏心悦目。甚至开始私底比较起来。 一身儒服瘦绿竹衫的年轻公子何等耳聪目明,周围稀碎的低声细语难逃他耳目,不由带着几许警告意味,眼神瞥向交头接耳的两位学宫弟子,用凝声成线传音入密的手段严厉批评:“什么两对神仙眷侣羡煞旁人?那楚南诏如今是本公子扈从,奉命保护白山主懂吗?都是本公子的,明白没?” 凌厉的眼神使得两位学宫弟子悻悻然低头不言。 欧阳飞卿起先确有担忧,若论武功修为,或许略有不敌楚南诏,可旗亭画壁乃鸿都五学之一,比试笔力,倒真不惧,他甚至胸有成竹。虽说不至于怀疑白山主的公允性,但两人毕竟同行至此,难保评判之时不会有所倾向。如今有墨染公子和白鹿书院暮成雪共为见证,才彻底打消了他所有顾虑。 冲着几位评判点了点头,棋亭内欧阳飞卿转身面向山湖,抬首观湖心那座宛如刀削的千丈峭壁。从十国乱世的齐梁门学到如今的鸿都学宫,百年变迁,那面原本光滑如镜的千丈绝壁已是满目疮痍,岁月消磨战火剥落,当年十国千贤指点江山的激扬文字早就面目全非。若不是那则闲情画意流传至今不曾断绝,这面正对着棋亭的千丈画壁,也不会重现当日荣光。 暗运内力,欧阳飞卿手持一柄银钩铁划纵身掠向宽阔的山湖,在无数道目光之下,蜻蜓点水般借力古井无波的湖面,然后扶摇直上百丈高许,阳光下银钩铁划夺目刺眼,随他挥舞不停,便见峭壁悬崖无数碎石滚滚掉落。 正似:飘风骤雨惊飒飒,落花飞雪何茫茫。起来向壁不停手,一行数字大如斗。恍恍如闻鬼神惊,时时只见龙蛇走。左盘右蹙如惊雷,状同楚汉相攻战……看得棋亭周围众弟子拍手叫好。 “欧阳师兄承袭刻碑人一脉,手中银钩铁划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