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意外有过数度交集的两人在这样不合时宜的场合终于交换了真正的姓名身份。 宁夏也挺意外的,之前还以为对方是什么落魄贵公子,因为家族蒙难为逃脱追杀才四处逃亡的……敢情人家的靠山根本还没倒。 她仔细观察他说起宗门并没什么异样的情绪,怀念、怨恨、渴望……通通没有,情绪平稳寻常,倒像是说起家常,也不太像有什么矛盾的样子。 那你为啥还流落在外头被这么多人追杀?难道直接回宗门保命不行么?宁夏有些想不通。 但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这些是宁夏见得最多的就是欲语难言的家务事,这些往往都掩藏在外人能看到的光鲜亮丽之下。只有真正身处其中的那个人才知道自己的路有多难走。 宁夏自己也难,一次比一次难。修为上的连连晋升和不断入库的资源,好像并没有给她的生活带来更进一步的稳定,反而让她陷入了更深层的沼泽当中,无法挣脱,无力抗拒。 可她也是幸运的,宗门师长以及修炼生活中遇到的贵人,总能给她带来新的希望,让她不至于沉溺于谷底与绝望当中。在不经意间,宁夏走过一个又一个高坡,爬过一次又一次低谷。 宁夏是孤独的,却从不觉得自己是孤身一人的。 她恐惧命运,但也享受着生活。不惮于豁出性命,可也无比珍爱自己的第二次人生。她始终记得自己的出处,却也活得有血有肉,在另一个世界也不忘为自己的美好生活奋斗。她从不觉得生活是痛苦的。 顾淮呢? 与他见面的数次,短短的时间里,宁夏每每从这个少年身上感觉到的只有灰暗无望,以及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落拓。 他与宁夏初次见面并非以自己的真正面目,但宁夏却依旧记住了他,比记住他真正的容貌先一步记住了他那双特别的眼睛。 但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事实上一直都来得不那么明亮,反而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翳,透着若有似无忧郁。 这是一个满身暗淡的人,他的人生早就没有了光,好像人生就只剩了活了。 好像每一次见到对方,他不是在逃亡就是在逃亡的路上,每一次都是披着风雨满身疲惫,浑身伤痕。年纪轻轻便已经是满身暮气,叫人看着也难受。 比起他,宁夏甚至都说不出自己难。 若是真有选择,想必这位顾道友也不会选择这样一条艰难坎坷的路行进。 不过想来对方应当也不需要同情。因为人活得难受是一回事,但想要活着又是另一回事。 对方爬过这刀山火海,熬过这日日夜夜,非要从地狱里头爬上来,应当也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人家是这样的目标坚定,也必不需要他人同情。 她还是收起那无所谓的揣测罢,毫无意义。 宁夏收起自己到嘴边的疑问,转而问起其他无伤大雅的话题。 见对方没有追问,顾淮也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该心情复杂,毕竟那些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一直以来如同梦魇缠于身侧的种种,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现在也只想活而已。 ————————————————— 顾淮说他当初从东南边陲过来就是借道这条路。 虽然东南边陲在中土仍是人尽皆知的禁地,看守的组织明面上对进和出都非常严格。一旦有人发现东南边陲逃出,便会大肆抓捕,一旦发现是有意越“笼”便会严加处置。 对于东南边陲真正的本土修士,很多中土宗门豪族的态度素来都是讳莫如深,说不出地忌惮。谁都知道这些后来上位的新秀对于曾经立于大陆之巅,统治他们先人前辈的主宗是什么样的态度。 诸侯窃国,自应当斩草除根。不除尽王的血脉,他们怎能安睡? 不过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们最终还是没能除尽余者,只划了这么一个圈,将那些人以及残垣断壁都封存在方寸之间,便有了的东南边陲,也就是今日的禁地。 按说进和出禁地都是不允许的,也就是同样的,不允许中土的修士进入东南边陲。若是抓到同样也是要从严处置的。 但虽然规定是如此,但对于中土的修士,这个规定便不那么严了。或许也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中土各宗对于这个禁地以及禁地曾经代表的那个存在也不再那么恐惧了。 所以近年来有不少胆大的世家子弟违反禁令进入到东南边陲历练,或者用他们的话来说是“狩猎”。 尤其是魔道的弟子,更是将东南边陲当做游乐园,有一段时间将东南边陲闹得天翻地覆,若不是有驻守的家族发现汇报上去都不知会搅出什么事来。 总之,这些年中土修士进入东南边陲的事屡禁不止,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