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神,屋里又静了,几道脚步声匆匆下了楼梯。
这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在茉莉还困惑着那两人为何离开时,戴远知站在案头前,拇指和食指撑开,压在边缘上,以两指间距丈量着长度。低着头,神情专注,光影落在脸上,打在那面灰褐的水泥上。
茉莉不由怔神。
上大学时系里有个女生爱钻研面相学,茉莉并不信这套东西,她有个同学是这方面的发烧友,拉着茉莉专门听了这个女生的“讲学”,那天刚好讲到尊贵的面相,说是一个人的额头是身份的象征,面相学里天庭饱满者素来贵显。这会儿,茉莉却觉得不准,赤华的额头这么阔气,还带美人尖,但他也只是个雇佣。这个念头刚出,自觉思想狭隘了,身份等级并不能代表尊贵,人应由精神来区分。
有的人出身微末,身上却自带贵胄之气。更何况,本质上,他们是一样的普通人。但是,赤华身上的贵气太重,也太明显,盖不住锋芒般的浑然天成。无论是茉莉在上学时期身边的同龄人,还是踏入社会后见识到的成功人士,无人能及他万分之一。
不会儿,见他转过身靠在案板上,单手插进西装裤口袋,轻轻地用脚叩着地面,结合刚刚丈量案板的动作,想必是无聊了。
确实也是无聊,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似乎有必要说点什么打破僵局,可是说什么好呢,茉莉正想着问问宋太太的情况,戴远知忽然走了过来,茉莉随他走去的方向看去。
戴远知在她身后那架缝纫机旁站住,示意她过去。
那机器放在角落里,她没注意。“这是,”她一边走过去,一边想着叫什么,脱口而出,“洋车。”
“洋车?”戴远知饶有兴致地转了转桌上的线轴,“家里有这个?”
“小时候经常和奶奶上裁缝铺,在她家乡管缝纫机叫洋车,我也就随她这么叫了。”茉莉解释着,坐了下来,凭着儿时的印象将布头放在针下面,踩着踏板,慢慢移动着布头。
戴远知低头看着,她以为他感兴趣,抬头问道:“你要试试吗?”
戴远知摇摇头,复又低头拿起那块布头看着,光影从他的脸和缝纫机的间隙穿过,落进她眼里,茉莉恍惚了一下,仰头看着那只近在咫尺的手。
“缝的怎么样?”她仰着脸,稚气的脸庞带着好奇。
戴远知笑着放回她面前,“你自己看看。”
茉莉将块布头拿到眼前来看,想象中的针脚绵密并不存在,连一根线的影子的都没有。她丧气地叹一声。原来他叫自己看看,是为了不使她丢面子。
茉莉顿时失了兴趣,起身,看到那木板上的剪刀。是裁衣用的剪子,比一般的要大,也更长。目光移过去,手指跟过去,碰到软尺,随手拎起来把玩。
“会量吗?”戴远知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面前。
不等茉莉说话,他脱下西装,扔去一张干净的桌子上,手指按进衬衫领口的折痕里,从颈后滑至最前端,往下轻轻一拽,正了正衣领,张开手臂,背对着茉莉说:“给你做一回模特。”
眼前的男人毫无防备地将后背交给了她。茉莉微微错愕的,望向他阔挺的背,马甲勾勒出恰到好处的腰线弧度,梳理的一丝不苟的短发贴着颈上,纤尘不染的衬衣立领,像神圣不可亵渎的庄严雕塑,手里捏着的软尺发烫起来,她的心莫名其妙地跳的很不安。
微弱的光里,茉莉低头去查找软尺的正面和反面,标注的两种尺码不一,她没有头绪,只希望这煎熬的时间能赶快过去,可又不希望它过的太快。
她凭着记忆检索,刚才老裁缝都量她哪里。向前跨一步,双手穿过他的手臂下面,一手抓着软尺绕到前面,另一手去够,在半空中扑腾,总也摸不到,是距离不够近吗?茉莉下意识往前迈了一小步,还是够不到,再一小步,一缕淡淡的香味钻入鼻息,她蓦地屏住了呼吸,发现,脸几乎要贴上他的后背,体温穿过衣服,她感到旁边燃起一把火,脸慢慢地烧起来。
在男人身前尝试着抓软尺的动作也在这一瞬停止。
软尺的另一端被一个力道轻拽住,茉莉还未回过神来,戴远知将抓着的那端软尺塞进她手心,指尖不经意擦过,像过了电,在她心上一激
她怔楞当场,忘记了整理心绪,也忘记下一步动作。男人带笑的嗓音透过后背,低低的,震动着她的耳膜:“可以开始了吗?”
茉莉收起神,看着手里的软尺,忽然犯了难。神态像是她真的要为他量身剪裁那样的认真,在某些方面,她确实较真的有些傻气,就如同此刻,想了一番,觉得还是直接问来的妥:“要量得宽些还是紧些?”
“你看着办就好。”他的回答随意,将自己全权交给了她处置。
茉莉抿着唇,垂眼收紧覆在他腰上的软尺,一寸一寸又一寸,在压一寸下去就是腰肌,指尖一触,敏感地往回缩,要不就到这个位置就好。她在心里判断好了合适的位置,正要弯腰凑近上去看软尺上的刻度,眼前覆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