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吵闹声渐大,消毒水和福尔马林的味道充斥着鼻腔。
储维骞迷迷糊糊醒来,脑袋还因为麻醉剂如一团浆糊,腰腹的伤口疼得他面部肌肉抽搐。
他睁开眼,看到病床周围的人。
除了穿着制服的警察,还有刚赶来的薛家人。
储维骞蹙着眉,腰腹微微一抬,伤口便如撕扯般剧痛。但他还是咬着牙,挣扎着爬起来。
小护士伸手拦住他,“你的伤口刚缝合呢,别乱动啊!”
储维骞摆摆手,依然咬牙爬下床。他骨节分明的手抓着病床的矮小的护栏,额头已经渗出薄薄的冷汗。
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要干什么。只见储维骞缓步挪到薛汐汐面前,顿了一下,然后抓着病床栏杆支撑着他虚弱的身体,冲薛汐汐深深鞠躬。
“对不起!”
薛汐汐刚和父母赶到医院,脑袋还有点懵,根本不明白眼前的情况。
“对、对不起什么?”
“我、我不是故意骗婚的,”储维骞声音哽咽,腹部的疼痛让他要紧牙关,可他依旧忍住,勉力挺直脊背,深吸了一口气,“奶奶肾脏坏了,要换肾,但她不想卖房子,也不想治疗。我没办法了,我听说结婚能收礼金,能收到好多钱……所以才想到这个办法。”
“那些礼金……我暂时没法还你,但我保证,以后我一定会努力赚钱,把这些钱都还给你们!”
薛父这会儿才明白储维骞为什么会在医院,眉头深深地皱起,“所以……你小子跟我女儿结婚,是为了筹钱给张奶奶治病?你、你又不是真正的张星洲,你干嘛要做这些事情?张奶奶和你又没什么关系,你管这么多作甚?”
储维骞默了半响,什么都没说。
只是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却渐渐红了。
所有人都看着他,只见他抬起那张整容后还有几l分好看的脸,苦涩一笑,“可能是,我第一次遇到对我这么好的人吧,我不想失去她。”
*
储维骞记得,父母是在他五岁那年离婚的。
五岁,还是很多人尚不记事的年纪,但储维骞却清楚记得,父母从民政局回来后,吵了一整天。
他们吵着离婚后的财产分配,车子是谁的,房子是谁的,商铺是谁的,还有存款怎么分。
最后,他们吵到他的抚养权。
前者,是争夺的对象,少一分少一毫两方都会吵得面红耳赤,如何都不罢休。但到了他,谁也不想接手。
母亲已经有了新欢,对方并不喜欢母亲带着孩子嫁进来,更何况还是个男孩。
父亲的情妇上位,肚子里已经怀了一个,自然也不愿意接受家里还有前妻的种。
储维骞就像一个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
他过去听过很多父母离婚的故事,身边的、网络上的、电视里的、但那些父母都在急着打官司争夺抚养权。
原来还有这样一
个情况。
原来还有谁都不想要他这种情况。
最后,储维骞被托付给伯父。
储父每个月给对方一大笔生活费,伯父才勉强答应下来。
和父母分别前,伯父还言笑晏晏的表示,一定会照顾好储维骞,毕竟是自己大侄子呢,都是一家人,有血脉联系的。
储维骞也信了父母那“暂时”把他托付给伯父的鬼话。
一开始,伯父对储维骞很好。
面子上要过得去,里子上也是自家亲戚,客套客套还是需要的。
只是后来,伯父却发现,自己这个弟弟根本不关心儿子在他身边过得好不好,每个月的生活费都是让秘书转账给他的。
这几l个月来,储父沉浸在情妇新生孩子的喜悦中,甚至没给储维骞打过一个电话。
亲生父亲尚且如此,伯父干脆就懒得装样子了。
更何况,他一直嫉妒储父。
一母同胞,为什么这个弟弟就是比自己混得好、赚的比自己多?不但娶了漂亮老婆,还能在外包养情妇!
这种心里不平衡,都需要发泄的。
储维骞就是那个发泄工具。
从需要供着养着的小少爷,到一个被呼来换去的奴仆,好像只是一夕之间的事情。
甚至有时候,因为买菜做饭晚了,还会被伯父一家大骂。
那天,储维骞实在受不,用自己存了大半年的零花钱买了张高铁票,跨越五百多公里的距离,去外省找母亲。
火车的硬座膈得他屁股生疼,鼻腔里充斥着火车上杂七杂八的味道,一路颠簸着,夜晚还有鸣笛声,储维骞根本睡不着。
但他抱着自己的背包,那是他所有的行李,心中有小小的期许。
到了母亲所在的小区,遥远的,就看到母亲推着婴儿车,和邻居有说有笑地走出小区。
他伸手朝母亲招手。
母亲脸上挂着笑,但在见到储维骞的那刻,突然僵住。
她把推车交给保姆,着急忙慌把储维骞拉到一旁有阴暗处,不客气道,“不是又给你生活费吗?你还来找我干什么!被你叔叔看到他会不高兴的!”
初见母亲的喜悦,瞬间荡然无存。
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