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01月23日星期日
位于北极圈内的捷里别尔卡已经进入极夜期,上午十点的窗外是如同氤氲开的钢笔墨水般的蓝。
长期在这里居住或许会觉得这样的极夜十分压抑,可初来乍到的我们只觉得新奇。
这里不见阳光,有种末日般的美。
在摇摇晃晃的车厢内,我努力凑近手机,听着冯青草断断续续的声音。
借助昏暗的天光,我看到屏幕上金山、破晓和吐司接连蹦着高地出现,然而画面一卡一卡得像幻灯片。
亚瑟和我头挨着头,盯着小小的手机屏幕,我们的嘴角不约而同地翘起,汲取着来自遥远彼方的家的温暖。
又坚持了几分钟后,网络信号仍是时断时续,我只好和冯青草道了别,挂断了视频通话。
我们出来的这段时间内,仍是冯青草帮我们照看着家里。
她带着小柔直接住在了以前亚瑟的那间卧室,我们觉得又麻烦她有些不好意思,她却说在我们家住几天也像出门旅游了一趟似的。
而且终于不用看到她家里那对碍眼的男女了,乐得自在。
我选了几个之前拍的风景视频发了过去,好半天才传输完。
许久之后,冯青草发来一条消息:真美[玫瑰]努力挣钱去了,我要让小柔以后也能亲眼看到这样的风景[加油]。
我看了看时间,现在国内才五点多,冯青草起得早睡得晚,几乎把睡眠进化掉了。
也许这就是未来人类的进化方向也说不定。
不过冯青草的努力显然没有白费,现在即使她和盛铁离婚,她也能靠自己把小柔养好。
我刚收好手机,车子就停下了——我们到海边了。
昨天刚一到捷里别尔卡,阿财就陪着阿丽娜出门找本地人打听情况去了。
我们的运气不错——或者也可以归功于攻略做得足够充分,这两天正好有鲸鱼在附近活动,有人看到过,我们今天出海看到鲸鱼的可能性很大。
除了鲸鱼,一月同样也是极光活跃的季节,今明两天的天气都很好,看到极光的几率也不小。
在捷里别尔卡,运气好的话甚至在民宿里就能直接看到极光。
车子已经开到了捷里别尔卡的港口,这里停着不少船只,有大有小。
有些是渔船,这里的腥气应该挺重的,但寒风过凛冽以至于我甚至不怎么闻得到腥味了。
我们跟着阿丽娜提前联系好的船长登上了一搜小渔船,这样的小渔船虽然不如那些大船气派,但如果遇到鲸鱼,小渔船可以比大船离得更近些。
我们在昏暗朦胧的蓝色天光中登上了小船,小船载着我们呼啸着前往鲸鱼常出没的地点。
小船一往无前地向着幽深无际的巴伦支海前行,冻土苔原被我们遥遥甩在身后。
阳光似有若无地在天空中露出少许踪迹,我们面朝着空阔广袤的大海,仿佛来到了世界的尽头。
一种衰败的末日狂欢感油然而生,我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我们是这个世界最后的幸存者,在一片荒芜中寻找着并不存在的出路。
甲板上的风太大,亚瑟叫我进船舱避一避。船舱内虽然温暖,柴油味却实在太重,我宁愿呆在外面吹冷风。
亚瑟和我一起站在外面,其他人都躲进船舱里去了。
阿丽娜有些晕船,阿财终于有展示自己的机会了,此刻他正在船舱里对着阿丽娜嘘寒问暖呢。
小船稍微绕了段路,先载着我们驶过了著名的沉船湾。
我们看到了许多船只的残骸,碎冰积雪覆盖在那些破旧的木架上,令那些船只残骸变得像是大海吐出的鱼骨头。
当地人认为船只都有自己的灵魂,或许这些重归大海的船只已经找到了自己灵魂的归处吧。
驶过沉船湾又开了一段后,远远地,我就看到了鲸鱼的脊背,蓝黑色的巨物,顶部是标志性的鳍。
我欢呼着叫其他人出来,海面风平浪静,是观察鲸鱼的绝佳时机。
鲸鱼缓缓游动,鱼尾甩起又啪的落下,溅起一片水花。
就连阿丽娜都在阿财的搀扶下撑着出来看了鲸鱼,小渔船最接近鲸鱼时的直线距离不超过五米,我的心怦怦狂跳,生怕鲸鱼转个身就把我们的小船掀翻了。
由于晚上还要去追极光,我们没在海上呆太久,看够鲸鱼后就返程了。
今天天气非常好,遇见的本地人、游客都说看到极光的希望很大,虽然大家都这么说,可我担心万一希望落空后心里难受,就没有抱太大希望。
吃过晚饭后,我们正商量着什么时候出门去追极光,刚刚坐不住出去转悠了一圈回来的亚瑟进门就说:极光好像出现了。
一听到这话我们都坐不住了,有的跑到窗边,我则直接跑出了门抬头去看天空。
亚瑟急急忙忙地抓起我的外套跟了上来,我胡乱套上外套,视线痴迷地落在遥远的天际。
那里有一抹肉眼可见的浅绿,像是森中萤火聚在了天边。
我拉着亚瑟跑到丰黎身边,透过他的相机去看那道极光——在光学镜头的作用下,能看到相当明显的绿色光带缠绕在天边,果然是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