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似是死士,重击下五脏俱损,嘴角流挂鲜血,却是毫不畏惧,仰着头颈道
“不错,陛下说了,若是暗隐卫除不掉你,就让我将此信传给你。”
呼延海莫气得浑身发抖、满眼通红。
信上,清清楚楚写了一则三日后邀约,以司露的性命为挟,要他以命换命。
他死死掐住那人的脖颈,“我若不去,他待如何”
那人气息微弱,再加呼延海莫将人拖开,与部将们隔了一段距离,两人间的对话只有彼此能听到。
“陛下说了,三日后,沧澜山的观雪台上,你若不来,那他便将司姑娘推下去,一了百了。”
“无耻。”
呼延海莫浑身的气血瞬间涌灌头顶,大骂一声,将人的脖颈生生折断,那人沿着树干,缓缓滑倒在地上,头颈断裂歪斜着,眼睛瞪得大大的,死状可怖。
呼延海莫立在那儿,脑中回忆着方才那人的话,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急促,双瞳赤红,袖笼中的手不住战栗,似是陷入了一种极度的恐惧里。
自从寻到司露后,他已经太久没有这种恐惧了。
只有从前午夜梦回,梦见她坠落神台的一幕时,才会如此难受。
而方才那人所言,却将这份恐惧,再次在他心中点燃,让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他背对着部众,所以他们并不知道呼延海莫正在经历什么。
在他们看来,呼延海莫只是静默背身而立着,像是在沉思什么。
许久许久,呼延海莫才得以恢复平静。
他转过身来后,眼中的慌乱一扫而空,随之而来的是一贯的笃定从容、泰然自若。
他不能让部将知道他接下来要做的事,若是知道了,恐怕他们会以死相劝,成为他的阻力,所以他必须隐瞒他们。
呼延海莫缓步朝部众走来,积雪上,足靴发出窸窣的响动,所有人都注视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一举一动。
他们并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所以寄希望于他们的王会告知他们。
可他们并不知道,短短这几步路间,他们的王就已经编好了一个由头,来欺骗他们。
“朕已问出皇后的所在,今夜就要回去救人,地方隐蔽,此行不需你们相陪,人多反而坏事,你们先启程回国,朕救出皇后以后,便会追上来与你们汇合。”
呼延海莫的话语毅然,眼神更是坚如寒铁,透着不容人反驳的果决,哪怕部下个个欲言又止,他还是不管不顾地开始下命令。
“德达,你为头领,率领部将们返归,途中,不允许任何人掉队,或是调转马头回长安,坏了朕的好事。”
王命不可违,德达挣扎了许久,犹豫再三,还是艰难地应下了。
“是。”
他撩袍单膝跪地,对着呼延海莫行了抱拳礼,领了军令。
呼延海莫这才放了心,德达忠心耿耿,但凡他交代的任务,从来没有办不成过,哪怕赴汤蹈火、豁出性命。
皑皑雪地上,众部将翻身上马,启程出发后,忍不住悬缰勒马,回首翘望。
日暮余晖,苍林空寂,满地雪白,跳动着淡淡浮金。
一人一骑,长刀快马。
就这么消失在茫茫的白雪尽头
沧澜山醴泉行宫
数日大雪,推窗远眺,遍地清白,放眼望去,茫茫一片。
暖阁之内,珠帘低垂,陈设华美,到处都是描金绘彩,雕梁画栋。
炭盆生在屋子中央,盆中银碳闪烁,云母熠熠,淡香阵阵,暖意融融。
司露被李景宴带到此处已有数日,数日来,他每每都会来借机羞辱,发泄心头之恨。
不过好在他没有动她,所以不管他如何言语辱没,司露都当充耳不闻,对他置之不理。
而李景宴之所以不动她,是因为他发过誓,要在杀了呼延海莫之后,再完完全全拥有她。
李景宴完完全全疯了,又或许他原本便是这样穷凶极恶之人,只是隐藏的太深、太好,没让她看出来而已。
所以这几日司露也深刻反思了自己,从前是她识人不察,被情爱冲昏了头脑,所以才会在父兄都反对的情况下,与此人私定终身,也因此,牵连父兄锒铛入狱、被贬塞外,带累长公主受难,丢了性命。
如今想想,她自责不已。
而眼下这困境,更是让她心力交瘁,她自身难保,更别提去救父兄。
李景宴口口声声说要让呼延海莫前来赴死,但只有司露知道,呼延海莫回戎国了,他不会来了
否则,以他的性子,也不会这么多时日,都没有任何动静。
那么到了那个时候,气急败坏的李景宴,会不会真的杀了她泄愤
吱呀
司露正思绪翻涌着,门扉突然被人推开,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