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蒙蒙亮,赵凛找了一夜没能找到孟凌澈,阴沉着脸回了赵府。
下人杂役们见到他回来,集体缩着脖子噤若寒蝉。不多时,赵老爷拄着拐杖忧心忡忡地赶了过来,方姓厉鬼低着头跟在赵老爷身后,眼珠子乱瞟,明显心虚。
赵凛理都没理他们,冰冷的阴气在他身遭不断翻涌,令人不敢靠近。
赵老爷满是青褐色尸斑的脸抖了抖,想关心两句,却又识趣地没去触霉头。
赵凛血色双眸冷漠扫过它们,随后佝偻着过分瘦长的身体,径直走向别院。
等赵凛消失在眼底,赵老爷才长舒口气。
昨晚他生怕赵烈做出手足相残的混账事,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在赵烈门前守了整整一夜,精疲力尽。
所幸赵烈睡得鼾声大作,到现在都没醒,赵凛又在刚刚平安回来,赵老爷心头的石头落下,开始怀疑起方姓厉鬼的用心。
他脸色不愉地望向方姓厉鬼,斥道“你确定你没听错还是说你在故意挑拨离间”
这锅可太大了,厉鬼决计不敢背,它吓得冷汗直流,立马扑通跪倒在地,头在地上砸得砰砰作响,很快洇出污黑色的血。
“冤枉啊老爷小鬼我要是胆敢欺骗老爷半个字,就叫我现在被人掘了坟墓掀了棺材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厉鬼这通誓发得又狠又毒,不仅周围的小鬼们倒吸凉气,连赵老爷都为之凛然。如果不是方姓厉鬼早早被钟阎控制了心神,打死它也不敢发这样的毒誓。
赵老爷冷哼一声,勉强算是认可了他的回答。
不知道为何,这段时间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怕是活不久了。
赵老爷耷拉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球显得越发浑浊。
半晌后,他咳了两声,视线远眺,方向正是老槐树足以遮天蔽日的深黑树冠。
看了一阵,赵老爷拖着蹒跚的步伐,垂头丧气地离开。
直到赵老爷回到正屋,厉鬼才心有余悸地起身,囫囵擦干额头上的血,随即立刻把赵凛回来的消息反馈给了钟阎。
不过这时的钟阎早就在数小时前和岑安回了冥事铺。
两人在同一张床上醒来,稀薄的日光透过窗缝射入屋内,钟阎轻轻拿开某人搭在自己胸前的胳膊,起身下床。
屋外还没有完全亮,气温比之前下降了不少,风吹在脸上居然有刺痛的冷感。
钟阎退回屋内,用精神值和方姓厉鬼交流,借助这位眼线,了解到了赵府当前的情况。
想了想,他下达了指令
让方姓厉鬼现在赶来冥事铺,以赵府管家身份带他们去找“灰雾”的第二处入口。
这是他们顺利离开冥事铺,唯一的法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灰雾的存在对玩家们是种保护,但对当下的钟阎和岑安来说,却是计划实施最大的掣肘。
老槐树所处的空间过于特殊,想从内部破坏灰
雾是不可能的,
只能另辟蹊径,
从外部入手。
方姓厉鬼接到指令,立即动身赶来冥事铺。
钟阎走回床前,岑安已经醒了,睁眼盯着头顶的旧木横梁,像在发呆又像在沉思。
进副本已经好几天了,岑安到现在还没完全弄清楚副本任务“活着为它们最好的冥事服务”到底指的是什么。
“活着”的意思显而易见,“它们”指代的对象是赵凛和赵烈,“冥事服务”也好理解,但“最好”却难以定义。
就目前来看,“假岑安”被赵烈当成手心里的宝贝哄着宠着,勉强算是“最好”,但对赵凛来说,什么才是最好呢
难道要把孟凌澈给他送去
想想也是,把逃婚的第九任新娘送回给赵凛,这要不是“最好”,还能是什么
岑安想起自己和孟凌澈做的交易,一个愿意以身作饵吸引boss仇恨的人,值得佩服。
在他沉思的时候,钟阎没有打扰他,只默默坐在床边,卷起衣角,垂眼磨刀。
片刻后,岑安唏嘘了声,从床上坐起身。
钟阎把短刀擦得锃亮,头也不抬地说道“方管家快到了。”
岑安立即明白他在说什么,之前他们曾试着用生锈铁链绑在厉鬼身上离开冥事铺,可惜失败了,这回厉鬼拿到了赵府“管家”的身份,大概率能把他们带出去。
十多分钟后,两人在冥事铺门前等到了急匆匆赶来的方姓厉鬼。
厉鬼额头的血渍还没干,见到两人后立即点头哈腰,谄媚不已。
“两位老板有何贵干”
钟阎睨了它一眼,冷漠道“领我们去灰雾入口。”
听到灰雾两个字,厉鬼霎时间身体一僵,虽然它早已被钟阎用“意念尾针”操控住心神,可骨子里对“灰雾”的恐惧仍令他表情惊恐。
槐荫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