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来时。
宁无恙的眼神无比的犀利,犹如出鞘的刀锋一般。
旁边跪下的沈幼初,见状吓了一跳。
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宁公子这是准备去杀人了吗?
难道说……
“宁公子,师父的死真的是一个意外?”
沈幼初眼巴巴地盯着宁无恙的脸庞,期待他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她始终认为,就算占卜有定数,师父也不可能会鲁莽到被雷击身亡的地步。
再加上来的时候,沈家负责收集情报的人,便从皇庄这里,得知到了宁公子在调查北狄商队踪迹的事。
她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一直盘旋不散。
是北狄人!
一定是北狄人暗害了师父!
“沈小姐,有些事不能靠别人怎么说,要靠你自己亲眼去看,陛下已经将此事定论了,你若是有新的证据,可以告诉我,这件事不必再议论了,我累了,先去休息一会儿。”
换做别人。
宁无恙可以为了大局当众说谎。
但沈幼初不是别人。
她不仅是华师唯一的徒儿,更是他不想欺骗的人。
宁无恙站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
沈幼初看到他已疲惫不堪,原本的满腹疑虑,重新咽了回去。
“宁公子,你先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守夜,师父的死因我会自己调查的,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还希望你能够不吝指教。”
“……好。”
宁无恙听出她的话里带着疏离的客气。
知道自己的回答让沈幼初不满意。
但她还是没有迁怒于自己。
这便够了。
他在心里默默说道:沈小姐,等我让凶手付出代价后,一定会告诉你全部的真相。
现在,还不行。
拿着华师留下的手札,宁无恙在皇庄的副管事引领下,来到客房休息。
本来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
但鼻尖萦绕着的纸钱的味道,让他睡得并不踏实,耳边似有雷鸣,到天方露白不过一个时辰,却醒了三四次。
十分困顿却睡不着是很难受的一件事。
最难受的是。
他还不能去守灵。
因为还要去北郊猎场,布置赏诗会那日所需要的器具。
以及监造马蹄铁。
才好给躲在背地里,一直悄悄观察着他与华师动向的凶手,传达一个危险的信号。
假如再不铲除他。
马蹄铁就要成功造出来了。
另外。
他还要去订制上百套孔明灯,正事重要,配套的杂事也不少。
想到这里,哪怕心有千千结睡不着,宁无恙还是强迫自己,运行云息功,调整呼吸与节奏。
不知不觉间,当他的气息与天地间融为一体时,人已经进入到了梦乡之中。
此时。
彻底苏醒过来的京城,因为华易之死,刚掀起来的一波浪潮,便被赏诗会的声音淹没了下去。
由于华易早已退出了朝堂,纵然以前得罪过几个人,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人再拿天打雷劈的死因做文章。
只有当周乾说要将华易葬入皇陵附近,跳出几个大臣,提出了反对声音。
最终,由于反对的声音不够响亮,六部各自忙着举办赏诗会以及马蹄铁的事,根本没有人响应这些反对的声音。
关于丧事处理,还是按照周乾的旨意继续进行。
一晃三日而过。
到了九月二十九那日。
宁无恙便以因置办赏诗会,不小心吹风着凉为由,呆在皇庄休息一日的同时,开始观察天象的变化。
由于华师当初信纸上,只写了五个日子,并未写下到底何时打雷下雨。
具体的时间,就要靠新任钦天监的推断。
这一任钦天监虽不是酒囊饭袋之辈,也是出自相关的名门之后,但由于年纪尚小,活了二十五岁,是头一次见到深秋现雷声的气象。
因此。
新上任的李司监,只能观测当日的气象变化。
据他推断,随着这两日天气渐寒,应当是午时有雷鸣。
但前两次都是入了夜才有雷电,所以他也没有把握能够算对。
为了配合宁无恙的行动,周乾特意将李司监派到皇庄来。
周乾本来想对外声称,让李司监来学习华易留下来的一些观天推演的本领。
宁无恙则建议,还是直接说李司监就是来帮忙看天气的。
因为华师给他的这五个日子,凶手也知情,只需要在细节上稍微改动一下,便不会让人怀疑。
所以。
当李司监到来,特意给华易上了一炷香,面对他的询问时,李司监坦然回答。
“是宁大人听华大师所讲,说十月初一会打雷,担心影响赏诗会的安全,特意请我来推算今日雷鸣时辰,也好到赏诗会时,提前提醒大家,以免参加赏诗会的各国使者与才子们受到惊吓。”
这个消息传到北狄人的耳朵里,无论是元国师还是笛卡那多,都没有怀疑。
皇庄距离北郊猎场,不过十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