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赤日当空。 一行四人在何家村村口稍作休整,简单吃了点东西。 江浊浪只喝了一碗比米汤粘稠不了多少的稀粥,还吐掉了一大半。简单交代几句,便先行上车歇息。 小雨则依照先前的安排,带着开欣继续往北,前往湖州城。 南宫珏始终有些放心不下。 他担心的自然不是小雨,而是开欣这个只有四五岁的小女孩,难免多叮嘱几句。 谁知小雨却满不在乎,意味深长地笑道:“你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 说着,她招呼身旁的开欣和他道别,说道:“和南瓜哥哥说再见!” 开欣很听话,说道:“南瓜哥哥再见!” 南宫珏脸色一沉,当即不再言语,挥鞭叱马,载着江浊浪驾车离去。 但开欣那两只大大的眼睛,却依依不舍地盯着远去的马车,喃喃问道:“小雨姐姐,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和三叔分开?” 小雨摇头一叹,笑道:“因为你这位三叔要去当英雄。” 开欣不解,问道:“可是我听爷爷说,三叔本来就是一个大英雄。” 小雨再次摇头,笑道:“只有死人才能当英雄……世上哪有活着的英雄呢?” 开欣眨着一双大眼睛,怎么也想不明白。 可惜南宫珏已听不到她们两人的对话了。 在他愈发熟练的赶车技术下,马车很快就沿着小路往西北方向行出好远。 这是一条坑坑洼洼的乡野小路,用于各村之间的百姓走动,寻常都见不到行人。 两人一路无语,就这么默默行进了一个多时辰。 江南自古富足,地势平坦而多水。待到马车转过两条小溪,前面驾车的南宫珏终于有些按捺不住,冷冷问道:“我们当真不管那两个女孩子了?” 车厢里的江浊浪没有回答,似乎是睡着了。 南宫珏提高声音问道:“你让小雨姑娘前往湖州城当诱饵,倒也罢了。为什么要让她将开欣一并带去?” 江浊浪还是没回应。 南宫珏气得脸色大变,差点就要勒马停车。 幸好这时,江浊浪虚弱的声音终于响起,淡淡地说道:“世事如棋局,每一次落子,皆有万千变化,又岂是凡人所能掌控……看似凶险之地,或许是有惊无险;而看似平安之处,却往往杀机四伏……是为福祸相依,不可测也……” 南宫珏一愣,脱口问道:“你说什么?” 江浊浪继续说道:“在下花一百两银子请来南宫少侠,是要护得开欣周全,送她平安出关……至于在下这条残命,无关紧要。所以……若是遇到什么危险,南宫少侠大可自行决断,孤身前往庐州府的【如云客栈】,与小雨姑娘和开欣会合……我说明白了吗?” 他说得虽然很明白,但南宫珏却没有听明白。 然而南宫珏已无暇再问,因为忽然有一阵少女的歌声从远处飘来,断断续续地唱道: “寄语天涯客, 轻寒底用愁。 春风来不远, 只在屋东头。” 声音又甜又酥,像极了江南的春光。 在这荒无人烟的乡野小路上,怎会有少女歌声? 南宫珏心中一凛,急忙轻勒缰绳,让马车放慢速度。 可是车厢里的江浊浪已不再说话,仿佛全然没听见这阵歌声。 南宫珏只得小心戒备,继续驾车前行。 很快,马车绕过一处小山岗,前方的小路两侧,便出现了两名身披轻纱的白衣少女,怀抱花篮歌唱道: “昼静暖风微, 帘垂客到稀。 画梁双燕子, 不敢傍人飞。” 南宫珏右手持缰,左手已握紧长剑。 但对方既未说明来意,也未显露恶意,而且还是两名楚楚动人的年轻少女,他自然不好率先发难。 于是南宫珏不动声色,驾车缓缓前行,一路来到那两名少女面前,径直从她们当中的小路穿行而过。 只见两名少女面露微笑,等马车经过时,突然扬起怀中花篮,顿时便有漫天花瓣飞出,片片落下,洋溢着浓郁的花香。 南宫珏双眉一跳,急忙用衣袖遮住口鼻,马车也自这阵花雨中快速穿过。 然而扑鼻的花香却并无异常,那两名少女也没追赶,留在原地继续唱道: “无计留春住, 从教去复来。 明年花更好, 只是老相催。” 南宫珏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这两名少女非但不像拦路劫车的,反倒像是迎宾接待的? 果然,马车没行多远,前方小路旁又有两名怀抱花篮的少女柔声歌唱。等马车经过时,抛洒出大片花瓣。 究竟谁家做东请客,竟摆出了如此大的迎宾排场? 殊不知更大的排场还在后面。 等马车再遇到几对洒花少女后,前方坑坑洼洼的泥泞小路上,居然铺上了洁白的丝绸 ——那是上好的苏锦,三五两银子一尺的那种。长长的一整条丝绸铺满了整条小路,一眼望去,不见尽头。 就算是出生南宫世家的南宫珏,也从未见过如此奢华的排场。 但有一点他非常笃定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因为他很清楚车厢里的这位雇主,如今是什么身份境遇。 于是沾满泥土的马蹄和车轮,就这么行进在洁白的丝绸上,留下一路污渍。 如此又行了里许,马车已来到一处分岔口。 泥泞的小路继续往西北方向,一直通往远处的宁国府。但地上铺着的丝绸却转了个弯,往旁边的山谷方向延伸了而出。 显而易见,地上的丝绸是想请马车改道,前往一旁的山谷之中。 南宫珏当然不愿任人摆布。 可是就在小路前方的分岔口,除了两名怀抱花篮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