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谢王孙这话,左首上位被称为【慕容兄】的锦衣公子便稍整衣衫,推开身旁的两名少女笑道:“谢兄这可为难小弟了。我们这位江兄年纪虽不算大,但要细论他的生平,那可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 右首下位那富商当即接口笑道:“小可满身铜臭,哪懂什么江湖之事?慕容公子若肯不吝告知,也好教在下长长见识。” 那慕容公子这才微微点头,兀自斟了一杯酒,向那富商问道:“敢问史员外,可知当今时局?” 那史姓富商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中原之外,原有东瀛西域、南疆北漠。其东瀛之倭寇、西域之胡匪、南疆之蛊术,虽时有惊扰,却终究只是隔靴搔痒,做不得数。所以当今时局,其实只在中原与北漠二者之间。” 说罢,他便解释道:“自前朝异族百余年前被驱逐于北漠,本已不成气候。不料荒漠之地再降王者,以【太师】之名,于数年间一统散沙般的北漠各族,意欲对抗中原,隐隐有昔日前朝大汗之威。 直到八年前,北漠大军终于长驱南下,非但一战功成,生擒太上皇,更携大军围困京城。群龙无首之际,若非少保大人坐镇朝堂,说服太后另立新皇,举全国之兵击败北漠太师,只怕中原这两京十三使司,便要再一次落入前朝异族之手。” 最后他总结说道:“所以当今时局,便是中原与北漠之间的对持。在前线沙场,是【军刀叶帅】和【魔将拓跋】之间的厮杀;而在后方朝堂,则是中原少保与北漠太师之间的博弈。” 听到这里,正中席位上的谢王孙突然淡淡说道:“只可惜如今已没有什么太上皇,只有刚登基的新皇;也再没有什么少保大人,只有【谋为不轨,迎立外藩】的国贼。” 史姓富商顿时脸色一变,恭声说道:“谢公子教训得极是,是小可……是小可一时失言……” 左首上位的慕容公子却温和如初,笑道:“史员外虽然言辞有失,但大体上却说得不错。国贼少保虽非江湖中人,却能以文弱之身执掌天下十余年,单以心智权谋而论,只怕不在昔日的青田、道言之下。只可惜太过聪明的人,往往不会有好的结局。” 说着,他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这才言归正传道:“话说这位已故的少保膝下,原本有三名弟子。其大弟子段行空,文能安邦定国,武可开疆拓土,不料却在十八年前英年早逝于北漠。其二弟子慕沉云武功虽高,却是一个……一个……” 他连说几个【一个】,似乎是找不到合适的词句形容,最后只能略过,继续往下说道:“……至于其三弟子,便是我们这位故友、江湖人称【江三公子】的江浊浪江兄了。” 话音落处,席间众人的目光,已齐齐投向马车这边。 端坐马车前的南宫珏冷眼相对。 自己这位雇主乃是当今少保门下三弟子,这一点他早就已经知道了。 比起众人说的这些,他更好奇的反而是此刻说话的这位慕容公子。 慕容? 难道此人竟是来自和南宫世家齐名、武林三大家族之一的【慕容山庄】? 而马车里的江浊浪,至始至终并无回应。任凭席间众人如何评说,似乎和他全然没有关系。 只听慕容公子继续说道:“话说这位江三公子的名号,最初却不是在江湖上传开,而是因为他篡政谋国的权谋之术。” 随后他便侃侃而谈道: “早在十三年前,南洋暹罗兵临疆界,以借粮为名寻衅滋事,本朝遂派出两千军士,押解稻米十万石入境。岂料这两千中原将士抵达暹罗境内,竟与暹罗六皇子里应外合,径直攻破皇城,辅佐六皇子登基继位。而这位暹罗新皇,也当场下诏与本朝重修于好,至今相安无事。 当时便有风声传出,说幕后设局谋事之人,乃是少保门下三弟子。凭借此番献策,顿时名震朝野。 待到八年前,长白山以东的高丽突生内乱,朝中文臣武将各持一派,自相残杀。这场内乱虽高丽国力大损,却也让高丽新皇坐收渔利,重掌大权,于是终于奉本朝太祖之诏,废其国号高丽,永归本朝附属之邦。 而为此谋者,同样是少保门下的三弟子江浊浪。据说是他以弱冠之龄,孤身潜伏高丽朝堂,穷数年光阴经营,终于完成了这一壮举。 至此,江三公子的名号,便算正式名扬中原。举世皆知继段行空、慕沉云后,少保门下又出了一位了不起的人物。细算起来,江兄那时不过才二十三四岁年纪,由于之前常年身居异国,是以中原境内,竟无人见过他的庐山正面目。” 说到这里,慕容公子又替自己斟了一杯酒,边喝边说道:“直到六七年前,恶名远播的【摘心魔】为黑白两道围剿,穷途末路之际,竟逃往五台山大孚灵鹫寺,在其同父异母的兄长微韵住持的庇佑下落发为僧,自称皈依我佛。朝野各路人士不看僧面看佛面,因为忌惮大孚灵鹫寺的声威,只得扼腕长叹,敢怒不敢言。 谁知便在此时,一位年轻公子一人一剑堵住大孚灵鹫寺山门。接连三个月内,竟没让一个僧侣出寺,也没让一个外人入内。最后逼得微韵住持无计可施,只能将【摘心魔】赶出寺门,终于令这大魔头落入江湖同道手中伏诛。 而这位年轻公子,自然便是江兄了,而这也是他首次在中原武林露面。在他孤身堵住大孚灵鹫寺山门的那三个月里,每过一天,江三公子的名号便威震武林一次,直听得江湖上各大帮派的门人弟子热血沸腾,最后竟有万余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