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诸位方才在楼下所言,甚是悲恸……” 南宫珏听这口吻,说话之人应当便是居住于的【欢喜行者】,也便是房间正中盘膝打坐的那个枯瘦老僧 ——可是再看那入定的老僧,伴随着话音响起,他却全无动弹,甚至连嘴都未曾张开,莫非竟是用类似【腹语之术】的手段在说话? 果然,那白老太爷听到这声音,立刻恭声说道:“我等深夜叨扰,正是因为如意夫人突然遇害,这才结伴同来。冒失之处,还请欢喜大师见谅。” 那终南山隐士罗金仙却阴阳怪气地问道:“大师既有佛家【天通耳】的神通,能够听见我等于楼下的谈话,却不知早些是否也听见了杀害如意夫人那凶手的动静?” 只听那老僧的声音回答说道:“善哉善哉……贫僧这副枯朽皮囊,哪有佛祖【天通耳】之神通?” 顿了一顿,他又说道:“……贫僧今夜一早便已诵经入定,实不曾听闻丝毫异动,亦未离开房门半步。直到那位少侠驾车前来,大声询问,这才为他惊醒,听到了诸位后面的谈论。” 他口中所谓的“那位少侠”,自然便是指南宫珏了。 也就是说,这位欢喜行者今夜一直留在自己屋中,并未离开半步,也不曾听见什么关于凶手的线索? 得到这一结论,门外众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不知应当如何应答 ——显而易见,对于如意夫人被人谋害一事,这位欢喜行者虽已知晓,却并不放在心上,也不愿意掺和,甚至都没有出来露面。 谁知黄山派的许念卿却突然问道:“欢喜大师不肯出屋,又在房间里摆出这等阵仗,可是有伤在身,要以密术疗伤?” 这话一出,众人心中皆是一凛,齐齐望向房间正中那一丝不挂的枯瘦老僧。 只见那枯瘦老僧依然纹丝不动,苍老的声音却已再次响起,缓缓说道:“女施主所言不差,正是如此……” 一时间,门外顿时哗然开来。 当中的白老太爷更是脱口问道:“大师受伤了?这……这……”连说几个“这”字,最后却未问出口来,只得由罗金仙接口问道:“以大师的修为,当世除了【西江月】上的高手,还有谁能伤得了你?” 只听欢喜行者的声音暗叹一声,说道:“冤孽冤孽,终究是贫僧修行浅薄,未能斩断贪嗔之念……若非技不如人,争抢不得,此番又何必应约前来,复以阿堵之物再求之?” 听到这话,门外众人才恍然大悟。 南宫珏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听这枯瘦老僧的言下之意,再结合众人如今汇聚于此,乃是为了出价竞拍一件事物,倒也能大致明白他的意思: 这枯瘦老僧只怕是说,他原本是要从对方手里硬抢一件事物,谁知却敌不过对方,还因此受了伤,所以此番只能应约前来,准备老老实实地花钱购买。 如此看来,此番邀请这些高手前来的幕后主人,非但颇有手段,而且武功更是深不可测 ——甚至很有可能正是【西江月】上的人物! 然而照此推断,这位欢喜行者既已身受重伤,还在自己房中摆出这等诡异的阵仗疗伤,只怕果真不曾离开房间半步,自然也没机会去往客栈大堂杀害如意夫。 更何况如今有伤在身的他,即便当真动了杀心,也未必还有能力杀害如意夫人这个仙都派有数的高手。 所以,这位欢喜行者并无杀人嫌隙? 想到这里,同来的众人已是无甚可问,便向房中这位欢喜行者请罪告辞,相继离开门口。 接下来,他们要去找最后一位至今不曾现身的客人——“道士”。 道士,同样是看破红尘的出家之人,却不同于寺庙中冷眼旁观的僧侣,大都眼冷心热,扶危济困。 客栈里的这个道士也不例外,还是江湖上大有声望的侠义之辈 ——一支拂尘扫尽奸邪,一支净瓶渡尽良善,道号正是【拂瓶】。 只可惜这位拂瓶道人,从今以后,再也不能行侠仗义了…… 他的房间,是走廊尽头最清静的一间,门并未栓上,虚掩着一推即开。 然后众人就看到这位拂瓶道人招牌物件之一的净瓶,碎裂在了门口地上。 不远处,则是他的另一件招牌物件——一柄从中断裂的拂尘。 而这位拂瓶道人,此时已坐倒在床前,背靠床缘,将脑袋耷拉在床上,身上只有贴身内衣。 在他的咽喉处,是一处被利器刺破的致命伤。鲜血自伤口处涌出,流遍胸前衣衫,早已凝固多时。 再入内细看,众人才发现除了咽喉处的致命伤,这位拂瓶道人的一张脸,便如同楼下大堂中的如意夫人一样,也被人硬生生给剥去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全都说不出话来。 也就是说,今夜在这间荒弃的客栈当中,其实发生了两起命案,死者分别是仙都派的如意夫人和江湖上有名的独行大盗拂瓶道人,而且都被凶手剥去了脸皮。 至于杀害他们的凶手,单以剥去脸皮这一手段来看,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凶手到底是谁? 没有人能够确认。 但有一点大家已经可以确认: 除了今夜驾车而来的南宫珏一行三人,这间荒弃的客栈里便再无旁人前来。 而客栈里原本的客人,如今既然一个没少,那便意味着杀害如意夫人和拂瓶道人的凶手,一定还在这间客栈之中,甚至就在在场众人之中!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的眼神中,已由原本惊骇的目光,渐渐变得警惕、怀疑、慌张,甚至隐隐流露出了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