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水渡】为什么会叫凉水渡,如今已经无从考证了,也没有人会关心 ——大家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要想横渡这一段淮河,百里之内,便只有凉水渡这一处渡口。 何不平驾车赶到凉水渡的时候,已经是四更天了。 远远望去,一弯若有若无的残月下,整个渡口都是黑压压一片,不见一个人影,只有湍急的江水翻卷不休,搅破月夜的宁静。 显然,不管生意再好,总会有打烊歇息的时候。 而眼下这个时辰,说是清晨,未免太早了一些;说是深夜,又未免太晚了一些,正是这凉水渡一天当中打烊歇息的时候。 因为实在饥饿难耐,车厢里的众人早已沉睡了过去。何不平虽然也饿,但肩负着赶车的重任,再加上还要警惕那百毒神君的阴谋诡计,也只有打起精神,苦苦支撑。 可是等看到岸边这一排黑灯瞎火的凉棚,上面还挂着写有“面饭粥饼”的各式店招,他的一颗心又沉了下去 ——众人猜得不错,凉水渡果然有吃的,而且还有不少。南北口味,一应俱全。 只可惜现在却不是营业的时候,少说也要等到五更天、六更天以后。 何不平只能继续驾车,沿着这一排凉棚,在跌宕起伏的江水声中小心前行。 然而等马车靠近那泊船的码头时,前方黑暗中居然出现了一豆微弱的火苗。 那是一处卖面的凉棚,店招上写着【汤面·拌面·各式浇头】,里面摆着五六张空荡荡的桌子。其中一张桌子上,分明亮着一盏油灯,灯前还坐了一个人。 何不平惊喜之余,急忙驱车靠近。 可是等他看清桌前坐着的这个人,立刻又失望了 ——那是一个皮肤黝黑的精壮汉子,袒露着胸口,用大碗喝酒。桌上还摆着一柄明晃晃的大刀。 【铁胆王刀】果然没有失信,早已在此恭候多时。 看到此人,何不平虽然有些头疼,却总好过撞见那位百毒神君。 他便将马车在凉棚前停下,向里面的王刀问道:“请问——此间还有面卖吗?” 桌前的王刀却不回答,举碗仰头,又喝尽了一大碗酒。 伴随着何不平这话出口,车厢里的众人除了清泠子,自然都已经醒了。 当下凤鸣霄便钻出车厢,看到眼前这一幕,也不禁眉头微皱,但还是向凉棚里的王刀抱拳行礼,问道:“打扰王兄了,敢问此间可还有吃的?” 王刀依然没有回答,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凤鸣霄心中暗怒,当即从车上下来。谁知他脚刚一沾地,陡然间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险些摔倒,却是已经饿得脚步虚浮了 ——只要是人,就要吃饭,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谁也无法例外。 幸好江浊浪虚弱的声音已从车厢里传来,说道:“王兄可知……若是再没吃的……在下恐怕便要……饿死在半路上了……” 听到江浊浪的声音,王刀这才转头望向众人 ——要是当真饿死了这位江三公子,他还怎么亲手报仇? 只听王刀已沉声说道:“第一,我不卖面!第二,是你们自己要走山路,这才错过了饭点!第三,就算我有吃的,最多也只是给江浊浪一人。其他人的死活,与我无关!我说明白了吗?” 他当然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而且说得凤鸣霄和何不平都无法反驳 ——可想而知,王刀一路从官道骑马而来,肯定比众人早到好几个时辰,当然已经用过饭了。 江浊浪只好叹道:“既是如此,便请王兄……先给在下一些食物……” 谁知王刀却冷笑一声,说道:“我说的是——就算我有吃的,可惜我并没有!” 这一回,就连江浊浪也无言以对了。 幸好王刀已扬声喝道:“马老三,起床了!” 话音落处,黑沉沉的四周,却并没有人应答。 王刀当即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口中则再次大喝道:“马老三!” 终于,凉棚角落里立刻有一个小老头跳了起来,脱口惊呼道:“在在在……是……是大爷要等客官们,终于到了吗?” 然而王刀口中的这个“马老三”,却并非这家面店的老板,而是撑船的船家 ——因为先一步抵达的王刀眼见夜色渐深,担心江浊浪一行人赶到的时候,早已没了渡船,所以扣下了一个船家在此等候,好送一行人渡河。 对此,身为船家的马老三当然有些怨言,苦笑道:“早知道大爷要等的客官这个时辰才到,小老儿便去船上睡了,也好过在这里吹了半宿的冷风!” 王刀的这一安排,自然是一番好意,生怕众人耽误了行程。 可是众人虽然急着赶去洛阳,但眼下最要紧的,却是先填饱肚子。 听说马车里的一行人已有两日两夜不曾进食,马老三不由地挠了挠头,说道:“这可不巧了,明儿正好是【东铺镇】半月一次的赶集,渡口这些老小大都已经连夜动身,去东铺镇准备明晨的买卖了。各位若是要等这些饭馆开门,怕是最快也要明日午时了。” 然后他又提了个建议,说道:“依小老儿之见,各位不妨先坐船渡河,等到了北岸的【柳林铺】,天也差不多亮了。 要知道河对岸的【柳林铺】,可不比我们这个小渡口,小摊客栈酒楼,吃的喝的住的,那可是一应俱全!哪怕是各位客官还想找点乐子,或者是赌上几把,小老儿也有门路。 至于此刻要填一填肚子,小老儿的船上倒是还剩一些吃的。各位客官若不嫌弃,倒是可以胡乱吃上几口,以解燃眉之急。等到了【柳林铺】,再找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