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浊浪这话一出,胡总兵不由地满脸疑惑,似乎没能明白他的意思。但左首边的赵师爷却是两眼发光,欲言又止。 他们都没有说话,而是在等这位江三公子继续往下说。 然而右首边的郭统领见状,顿时喝道:“国贼门生妖言惑众,两位大人千万不可受了此人的蒙骗!” 却听赵师爷淡淡说道:“郭统领此番离京,乃是奉镇抚司之令缉拿钦犯,我等也已全力配合,一直听从差遣调用。眼下钦犯投案自首,郭统领的差事也便算是完成了,并无任何耽搁。至于是否应该顺势剿灭销魂谷,自然有胡总兵和陆知府决断,似乎与阁下并无干系。” 胡总兵也接口说道:“郭统领稍安勿躁。人已经帮你抓到了,我们不过是与他聊上几句,莫非镇抚司的大人连这也有意见?” 听到两人这番话,郭统领不禁哑口无言,兀自呆立半晌,终于只能愤愤坐下,再不言语。 待到帅帐里重归于静,藤椅上的江浊浪这才缓缓说道:“欲问天下销金窟,遥指汾州销魂谷……销魂谷的风月生意……世人皆知,早已赚得钵满盆满……近十年来……更是达至顶峰……其一年的收益折合白银……少说五百万两起步。即便称不上富可敌国……也足以抵得过……整个汾州府地界五到六年的赋税……难免不令人眼红…… 与之相比,胡总兵在汾州府的五万驻军……朝廷每年拨发的军饷……也不过百万之数;陆知府的府台衙门……所有官吏每年的俸禄加在一起,更是只有……区区两三万两……似这般捉襟见肘,莫说是……兴建土木、翻修路桥……怕是就连公门众人的吃喝生计都成问题……” 说到这里,他抬眼望向中间几案后的胡总兵,又说道:“汾州府五万驻军的编制,实则却只有……三万余人。旁人闻之,都骂胡总兵坐吃空饷……殊不知这些年来,汾州府那些退伍老卒……都是靠这批空饷救济……再有对于榆林卫边防前线的援助,这些开销用度加在一起……恐怕到头来,还要总兵大人自己往里面贴钱……” 胡总兵的脸色一暗,低声骂道:“你……你胡说八道!” 江浊浪也不和他争辩,又转向赵师爷说道:“汾州府地处西北……地贫人稀,本就比不得……江南富足之地……再有边境战事不休,各类苛捐杂税繁重……百姓早已苦不堪言,家中再无余钱……据说早在十多年前,汾州府的路桥土木……官府和百姓便已无钱可用,只能去求当地富商出资……如此一来,不但让这些富商从中赚取暴利,更是催生了一大批……打着官府旗号的乡绅恶霸……这一点,赵先生在陆知府身边办差……应当再是清楚不过……” 赵师爷不动声色,只是沉吟道:“江三公子是想说,整个汾州府都缺钱,但销魂谷有钱。” 江浊浪郑重点头,缓缓说道:“正是……” 他随即说道:“销魂谷自创建以来……便一直不曾与官府打交道,更没缴过什么税银……之后又仗着宫中红妃这座靠山,愈发特立独行……但如今伴随着先皇驾崩,红妃这座靠山……自然是指望不上了……销魂谷要想存活于世,难免……也要做出一些退让,并且尽快替自己找到新的靠山……而这座新的靠山……既然要找,又何必……舍近求远?” 说到这里,他故作停顿,看胡总兵和赵师爷是何反应。 只见胡总兵皱眉沉思,并未开口,赵师爷则是反问道:“阁下是说,销魂谷愿意分出一部分钱,给我们?” 江浊浪当即摇头,笑道:“错了错了……一枚鸡蛋,只够一人吃饱……若三人分食,到头来谁也吃不饱……所以在下的意思,并非是要将这枚鸡蛋分与两位,而是希望……胡总兵和赵师爷代表的陆知府能够躬身入局……借销魂谷这只‘鸡’,生出更多的‘蛋’……” 随后他详细解释道:“话说销魂谷里的赚钱规矩,其实很简单,那便是……销魂谷抽取利钱的三成……譬如其间的青楼女子和衣食住行各类商户,每赚十两银子,销魂谷便要从中抽取三两……小部分作为花仙花神维护秩序的酬劳,大部分则用于谷中的兴建修缮…… 至于这所谓的利钱……顾名思义,便是除去成本后……赚到的净利。一桌十两银子酒菜,除去食材房租人工等……约五两银子的成本,剩下的五两,才是净利……而销魂谷‘五楼’中经营的女子,利钱显然更高一些,除去每晚进场……所需缴纳的十到二十两银子,之后赚到的每一两银子……都是净利……” 顿了一顿,他继续说道:“秉承这一规矩……销魂谷数十年来的经营,可谓蒸蒸日上,客源不断……但这当中却有一个弊病,那便是……销魂谷做的这桩买卖,毕竟没有得到……汾州官府的许可,说得难听些,便是上不得台面、也见不得光的买卖…… 正因如此,销魂谷里……各类消费的价格,虽然要比外面高出一些……却不敢高出太多,毕竟……名不正则言不顺。而前来销魂谷的这些客人,不辞千山万水,只为寻欢作乐……其实都不缺钱。所以今时今日的销魂谷,真正需要解决的问题……已经不再是如何吸引更多的客人,而是要如何才能从每一个客人身上……赚到更多的钱……” 话到此处,藤椅上的江浊浪不禁坐直身子,正色说道:“正所谓‘穷则变,变则通’……逢此内忧外患、生死存亡之际……销魂谷自当求变,以谋生路……倘若赵先生所代表的陆知府,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