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中原和北漠之间的战事,这些草原上的牧民们有他们的理由,也有他们的看法。 只听那个名叫阿木尔的妇人已率先说道:“我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片草原之上,也就只能靠着天赐的水源和丰茂的野草养些牛羊马匹。除此之外,别说是盐铁丝布这些必需的生活物资,就连五谷杂粮、瓜果蔬菜都没法种植。要想得到这些东西,除了将草原上的精壮男子聚到一起,前去中原抢掠那些汉人,还能有什么办法?” 眼见不少牧民都点头称是,小雨忍不住问道:“可是据我所知,中原和北漠两国之间,每年都会有不少大笔交易,以此来交换各自富足物资。此外在边境各地,还有面向两国百姓开放的互市,既可以用金银购买,也能以物易物,用你们养的牛羊去换中原百姓手里的东西,为什么一起要冒着风险乃至拼上性命去抢掠呢?” 谁知对于小雨提出这一疑问,不少牧民都是连连摇头。 阿木尔第一个反驳道:“去和汉人做买卖?那怎么可能!我们草原上的牧民天性淳朴,哪有汉人奸商的那些花花肠子?反正在我听说过的里面,北漠的牧民去和汉人做买卖,就没有不吃亏、不上当的!” 为了证实自己的这个说法,她还举例补充道:“好多年前我的一个叔叔偏不信邪,就去过你说的边境互市和汉人做买卖。最后他带去的两百只羊一只不剩,却只是换回了两车发霉的茶叶,从此沦为部族里的一个笑话,气得他差点挖坑把自己活埋了。” 有了阿木尔的这个开头,在场的牧民们感同身受,已相继抱怨起来。 只听当中有个小男孩说道:“就是!前年我阿爹用一匹骏马和两副胡杨木弓去边境互市做买卖,换回来了两袋大米。谁知回家打开一看,袋子里只有上面薄薄的一层白米,下面全部都是谷壳,拿来喂羊羊都不吃!” 也有一名妇人抱怨道:“前些年好多部族都是去边境互市买盐,但买回来的盐都是掺过白砂子的盐,一斤盐里面至少有半斤是白砂子。后来大家都去私盐贩子手里买盐,虽然里面也掺了不少白砂子,但价格至少能便宜一些。” 还有一名年轻女子说道:“去年我遇到过一队汉人行商,用一件漂亮的绣服换走了我家里的五只羊,还说那件绣服是中原最好的苏绣,值一百多两银子,是我占了便宜。哪知道我才穿了两回,那件绣服就已经褪色了,到现在还丢在箱子里不敢穿。为此我还被阿爹用鞭子狠狠抽了一顿,说什么也不准我再和汉人做买卖。” 就在这时,已有九十多岁高龄的部族族长查干巴日老爷子听到众人的抱怨,也拄着拐杖凑了过来,笑呵呵地问道:“刚才是谁在背后说我坏话,笑话我家那女人比我小三十多岁来着?” 眼见族长也过来了,牧民们才渐渐停下了各自的抱怨,急忙给这位老爷子腾出位置。 待到他们的声音渐缓,一直不曾开口的江浊浪才轻咳两声,缓缓说道:“所谓边境互市……自古便已存在,又名【茶马互市】……中原历代朝廷都极为重视…… 为此,本朝还特设【茶马司】一职,专门负责监管……两国百姓之间的交易,以求公平公正……各位遇到过的这些问题,莫非没去找【茶马司】……讨个说法?” 然而他这话一出,在场的牧民们反而怒气更大。 只听那阿木尔已说道:“什么茶马的我们不知道,我们只知道边境互市里的那些官员,不管是北漠的官还是中原的官,都只会替钱说话;谁给他们的钱多,他们就帮着谁说话!又怎么可能管我们这些牧民吃过的亏、上过的当?” 另一名妇人也气冲冲地说道:“不止如此,只要是去边境互市做买卖,不管东西有没有卖掉,都要先给那些当官的交税银。而且就算交了税银,那些当官的只要看你的东西都卖完了,还要来找你收一次钱,说是什么太平税;要是不给的话,回家的这一路上肯定不会太平。” 还有人补充说道:“可不是么,除了明面上的各种税银,那些当官的还要在私底下讨要好处,牧民们哪有钱给他们?也就是那些汉人奸商有钱孝敬给他们,当官的也只会帮着他们来欺负我们!” 得到牧民们这样的回答,江浊浪也无言以对了。 小雨不禁叹道:“照这么看来,你们好像确实只能去中原抢掠了。” 阿木尔说道:“可不是么!我们的男人去中原抢掠,那也是有付出的。要训练,要奔波,要打仗,要死人,也是靠流汗流血,拿自己的性命辛辛苦苦挣回来的钱财和物资,只会比我们这些女人在家里放牛放羊更累……” 话到此处,只听部族族长已重重咳嗽一声,开口说道:“够了够了!这几位汉人朋友远来是客,你们尽说这些事情做什么?” 听到族长这一开口,牧民们顿时安静了下来,才想起眼前这一男一女两位客人也是汉人,急忙向江浊浪和小雨致歉。 江浊浪只能说道:“无妨……大家本就是闲聊……” 待到众人相继安静下来,这位上了年纪的族长便转向江浊浪和小雨两人,说道:“既然聊到这个份上,关于北漠和中原两国之争,我这个老族长也厚着脸皮多说几句。要是有不对的地方,还请两位客人指教。” 江浊浪说道:“不敢……请教老爷子高见……” 只见族长沉吟半晌,随即缓缓说道:“其实细论起来,我的祖上也是汉人,是在你们所谓的前朝之时,才举家迁徙到草原上放牧,从此开枝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