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银货两讫的时候,噗……没钱。”
最前头大步出门的祁棠脚步突然一顿,忿然回身怒斥:
“叶小娘子管好你叶家的人!自己没见识,却来编排本世子没钱?今日我已筹到了——”五十斤金。
但沈璃当日在叶家门外敞开钱箱的场面实在大张旗鼓,人尽皆知。“五十斤金”三个字说出来,岂不是昭告众人,他手里的钱是从沈璃那边抠来的?
祁棠硬生生吞下后面半截,回身对叶扶琉道,“宽限三日。两百三十两金的货款,三日内必定送上叶家门外。”
叶扶琉和气地道,“那就等世子三日。”
听她的语气温柔动听,丝毫没有嫌弃的意味,祁棠大为感动,心里一热,大步走回几步,走到叶扶琉的面前,就要握她的手,“扶琉,多谢你信我——”
眼前人影一花,叶扶琉轻巧往旁边退开半步,祁棠伸手没握住香软柔夷,倒握住了旁边看热闹的魏大的手。
祁棠:“……”失手。
魏大:“……”晦气!
叶扶琉领着叶家人往外走,边走边心平气和道,“叶家看重每一桩生意。祁世子,三日之内,你是叶家的大主顾,我自然待你客客气气的。不过——”
她的脚步停在廊下,回眸瞥一眼原地发怔的祁棠,客客气气继续道:
“叫我的名字就不必了,听着别扭。‘叶小娘子’,‘叶四娘’,这么多名头不够祁世子叫的吗?”
——
魏桓在前院坐等。
升降木灯台陪伴身侧,举杯自斟自饮。见叶扶琉从二门里转出来,放下犀角玉杯,“木楼
用好了?”
“用好了。”叶扶琉走过他身侧,探头去看杯里的残酒多少。
“今晚喝了多少?病势才好点就喝酒,咽喉溃破不想好了?”
魏桓展示杯底给她看,“心里有数。只喝了半杯。”
叶扶琉挥挥手,“你是走过风浪的,好坏厉害你自己都知晓,我不和你多说,你自己看着办。”
魏桓微微一笑,放下酒杯,起身伴她出门。
月色下除了近处的蝉鸣,还有远处隐约的蛙鸣,叶扶琉悠闲地踱出几步,突然想起什么,惊奇问,“你可以起身开门了?”
“与你说了,病情有所好转。”魏桓手臂发力,卸下门栓,正要开门时,秦陇眼疾手快冲上半步,赶紧替他把沉重的木门给拉开了。
“魏郎君病还未全好,哪能劳动你,我来我来。”
秦陇看魏桓的眼神像看一件轻易摔碎满地的薄脆瓷器。不止秦陇,叶扶琉的眼睛里也明晃晃露出同样的意思,关心里又带点忧心。
魏桓哑然。重病了一场,病中不能起身的场面被她见多了,倒叫她觉得他从来都是这般风吹就倒的模样。
他停在门边,倒也不分辩什么,只把手里的灯笼递过去,缓语叮嘱叶扶琉,“提我的灯笼出去。出门看地。祁棠那边——”
叶扶琉:“我可以。你莫插手。”
魏桓深深地看她一眼,应允,“我不插手。”
秦陇和素秋隔着五六步缀在后头,隐约听到风里传来几句,“三郎回去歇着。灯笼我带走了。”
魏桓叮嘱,“回去早些睡下。我看你那处灯火时常亮到深夜,熬夜伤身。”
叶扶琉噗嗤笑了。
“你若不熬夜,如何能看到我熬夜?同样的话送还给你。熬夜伤身,三郎也要早些睡下呀。”
魏桓笑而不应。
如今换成叶扶琉不依不饶了,“应我呀!”
魏桓:“好。你睡下,我便睡下。”
“这就完了?说了半日,满口都是你啊我的,叮嘱谁早些睡下呢?我都喊你三郎了。”
两人间静了片刻,魏桓瞥过跟随的叶家人,“你家人都跟在身后,听得清楚。”
叶扶琉满不在乎,“他们早知道了!”
她轻盈地跨出门槛,脚尖却悬在半空不落下,身子转回半圈,神色隐含期待,一双乌亮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还不喊我?真的不喊我?我可要走了。我可真走了。
魏桓神色表情并不显露什么,眼睛里却无声漾了笑,把灯笼柄递过去,暖黄灯光映亮门外黑夜。
“拿好了。回去早些睡下,扶琉。”
“哎,三郎也早些安睡。”叶扶琉快活地接过灯笼,当先出门去。
素秋跟在后头笑看着,进了叶家的门才悄悄和秦陇道,
“哎,娘子太张扬了,在人前还得收敛些。不过这是她原本的性子,不奇怪。”
秦陇一脸麻木地进门,“‘他们早知道了’。他们是谁?里头总不会有我吧?主家什么时候和魏家郎君走这么近了?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