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就去,谁怕谁!”崔家一个远方叔伯站起了身。
9他们崔家在这里盘踞那么多年,也不是不认识衙门里的人。
就那谁家的二儿子,现在还在衙门里当衙役呢!!
一个月能拿一两银子呢!
怕他一个书生干什么!再什么六元及第的新科状元,县官比不上现管,只要他没当上这淮南的头头,咱们怕他作甚!
可崔老太太可没这么蠢。
她立马拦下这蠢出了世的王八,对宁成文道:“凭啥!我们凭啥去!这俩娃本就是我们崔家的骨肉,一个女娃娃也倒算了,嫁到了别人家去我可以当没这个孙女了,但文彦决不能改姓!”
崔大勇就这么一个儿子,崔老太决不允许有人把她孙儿带走。
一旁静候许久的崔文彦终于在这时开了口,他面色泠泠,冷眼看着这个对他来说一点亲情都已经消磨殆尽的奶奶:“凭什么?凭我娘生我妹妹的时候你不给她找稳婆,差点把她害死,凭我娘要送我去读书的时候你把家里所有的钱都给了你小儿子,凭我娘被李寡妇和那禽兽逼死的时候你非但不管,还笑她活该!”
崔文彦自小到大都是个沉闷的性子。
他稳当懂事,向来话少。
就连崔老太太都少见他一下子说这么多话的时候。
她一下子愣住了,开口想要辩驳,一时间却又辨无可辨,因为崔文彦每句话说的都是实话。
只是她没想到一个从没放在眼里的奶娃娃竟然把自己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记得这么牢固。
“肯定都是你那个死鬼娘跟你说的!!活该她死!”
宁老太气急败坏,口不择言的又将宁小蓉给骂了一顿。
这下不光是崔文彦气红了眼,就连宁成文也一直是在强压自己的火气。
过去那些年,他自己的生活也是步履维艰,所以根本不知道姐姐竟然生活的也这么艰难。
可姐姐还总是想着要保护自己……
越想越难过,宁成文恨不得上去扯烂老太婆的嘴,但一想到此行的目的,还是咬咬牙忍了下来。
舅甥两个全都面色铁青,牙咬的咔咔作响,但都维持着体面一语不发。
崔老太太却像一条疯狗一样得谁咬谁,这让崔家村的村长自己都觉得很丢脸。
“行了行了你,人都死了你还说人家,再说人家小蓉在的时候对你不也挺好的么,她在的时候啥时候让你做过饭!你那嘴可积点德吧!”
村长本就不是什么恶人。
宁小蓉在的时候是个性子顶顶爽朗的,与他家婆娘也相交甚好。
所以,他今日也便愿意为她说句话。
见争执迟迟得不到解决,宁成文看了眼身后带来的人。
他这次不是自己过来的,还带了文家的一个老下人。
这下人在文家待得时间很长,一些应酬方面的事情十分了解,和衙门也有些关系。
宁成文昨夜就去衙门拜访过,提前打了招呼,说是怕被崔家人困在村子里不给走。
六元及第的新科状元,又是朝廷的吉祥物。
要是在自己的辖下出事,那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那位大人当即就拍了胸脯,跟宁成文说只要让人去通传一声,他立马会带人赶过来救他们于水火的!!
如今说应该是说不通了,宁成文也不想跟他们废话,准备叫人去报官。
可正此时,外间传来沉沉的一声:“慢着。”
声音苍老但威严,虽只有两个字,那威压却是让现场的人立马都回了头。
宁成文和崔文彦相视一眼,也回头去看。
只见一个穿着墨绿色长袍,鹤发白须的老人一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被一个年轻男人扶着,缓缓进入了祠堂当中。
“二叔,您老怎么下地了啊,这事儿我自己能处理!”
村长见了来人,身上自然就带起了些许的惶恐和恭敬,周围人也皆是如此。
就连刚才还比比划划的崔老太太也赶紧从椅子上站起了身,讨好的笑了笑:“二爷,真对不住了,又是我们家的事儿,给您添麻烦了。”
宁成文了然了。
这位不是旁人,是崔家村的族长,也是整个崔氏祠堂的话事人。
和曾经大窑村的于四叔一样。
只是……于四叔虽然阿年纪和他差不多,身上却没有这股子沉甸甸的死气。
一想到于四叔,宁成文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见金科状元吉祥物突然冷不丁的皱起了眉,崔二用拐杖敲了敲地面。
“砰砰砰!”拐杖抬离地面,声音不大,周围人却已经被他敲得这两下吓破了胆。
“二爷,您有什么事儿您说!”
村长带头先说了话。
宁成文也在一旁等着,内心的劲儿却还没卸,因为他也不知道这老头到底是敌是友。
直到下一句,就听老头开了腔道:“你们懂不懂什么是状元郎!那是天上下来的文曲星,以后是要回天上的,到时候他去玉皇大帝那儿告了状,可千万别连累到咱们村儿旁的人。”
这句话说得够叫一个莫名其妙。
宁成文都不知道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