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嬷嬷喊出了声。
老太爷健在时,是钱家最风光的时候。
他虽离世快十年,可家中主子依旧视他为主心骨,万事以他的留下的规矩和准则行事。
现在一个小小贱婢都不如的东西,竟然敢议论老太爷?
嬷嬷下意识虚张声势地喝止。
可她和她的主子一样,实际闻言却是下意识腿一软,脸一白。
眼前的李金桂太古怪了。
整个人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感觉,刚刚还那么夸张从昏迷中惊醒,恐怖的脸,挂血的嘴,古怪的行为,加上床板上四个腥红色的字,真是越看越瘆人……
老太太和那嬷嬷同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窜到后脊梁,又冲上了天灵盖,叫她们抖上几抖。
主仆俩相互搀扶着才没摔下去。
“老太爷你也敢编排,你不想活了!”嬷嬷呵斥起来。
陶然虚弱趴着,举手示意天。
“我若有一句假话,我……全家……不,我娘家全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而且我也不敢做这样的谎啊!若不是老太爷命我记下这些并转达,我怎会突然画出这些?”
嬷嬷在旁轻声提醒老太太:“这村妇不识字,奴婢打听过,那村上就没几个识字的。若非有特殊缘故,按理是不可能将这四个字画出来。”
老太太是厉害人,眼睛突然一眯,眼神也锐了起来。
“是不是丰儿院里最近有人教你写了这几个字来装神弄鬼?”
陶然摇头。
嬷嬷也轻道不可能。大少爷院子里就有她们安排的人,每天那点事都知道。但凡有人去找金桂的,全是去找茬的,怎么可能做这事?
然后她们就想起来,刚刚李金桂写字的时候并不是按的笔顺写的,准确来说,真就是画出来的。字也不是正着的,而是扭曲的。字的构造框架也不成形,添添补补,像是临摹。
“你的记性这么好?一下就记住了梦里的字?”嬷嬷问到。
“不知为何,这四个字型,我就是记住了。我怕忘,所以才那么着急。我写对了吗?这能看出是什么吗?”
老太太再次看向了四个字,然后看到最后一个字,“邪”字的最后一竖那里有一个小提笔,也被画出来了。这……这确实老爷的行笔习惯。他写字最后一笔收尾时总爱带过一勾,这毛病,几十年也没改掉……
老太太的脸色已经白了。
“老爷怎会托梦给你?你胆敢有一句虚言,后果都不是你能承受的!”
陶然趴着继续真诚道:“老太爷昨晚就入我梦救我了。刚刚是
“什么?”这次,老太太和嬷嬷异口同声。老太爷,两次入梦?还救了她?
“我在假山上想要禀告老太太的,就是老太爷托梦这事。”陶然忽闪忽闪的眼睛里,透出了加倍的真诚……
哈,这帮人是因为迷信才娶了李金桂。既然他们信这一套,陶然就顺手利用下了。
她的当务之急可不是报仇,也不是逃跑,而是自保加上保养身体。
自保最好的办法,是先找柄大伞来挡风遮雨。老太爷这伞够不够大?纵是这些人将信将疑,也是宁可信其有吧?
至于保养么,当然得钱家来。他们伤了金桂的身,自然也得帮着调理回来。所以陶然必须先好好赖在钱家……
金桂不会写字,所以她故意写字,让这些人觉得诡异,解释不通时也就只能是祖宗显灵,有所指示。
陶然的戏一向好,她的整个表现就是将四个字当成画画一样一笔一划复刻,完全没有她识字会字的影子。
至于老太爷的用笔习惯,金桂的记忆里就有。当日她照顾半死人丈夫时,钱丰的屋子里墙上就挂着好几幅老太爷亲笔书写的谆谆教诲,桌上更有许多老太爷的家训……
金桂被关在那屋里多日,记忆还挺深刻。
陶然从老太太的表情知道,这老太婆已经开始信了。
陶然继续张口就来。
“刚刚也是老太爷找我,他老人家让我赶紧醒过来,他说您已经到了,让我赶紧记下这几个字,
陶然睁大了眼睛,双手配合比划着。
老太太眼神开始变了。
全都对上了。
所以这金桂是尖叫着突然醒来,似被人掐醒一般可怕;所以她一醒过来就着急说什么“转达”;所以大夫把脉没说出她的什么大病症,可她却突然吐了一口血?那是老太爷的努力吧?
老太太已经被扶着坐了下来,一边威胁陶然不许说假话,一边又让她尽可能详细地把前因后果都说来。
陶然开始了她的发挥。
放飞的胡说八道里掺和着一本正经的表达,一惊一乍之间还配合上她丰富的表情和肢体语言,光怪陆离的形容让老太太一再相信,是真的发生了那么一些玄而又玄的事。
陶然先是描述了昨晚自己昏昏沉沉间进入的梦境状况。
什么无尽的深渊,刺骨的冷,满眼的黑,什么满地殷红色,瓣一丝丝,绚烂绽放的美丽朵,什么一条看不到头的路……顺利让老太太她们想象到了地下,开满彼岸的黄泉路。
“一个青面獠牙的厉鬼,他拖着我就要上那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