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孑并不是没有预想过在这一世会和之前的父亲见面。
只是他没想到,这见面地点会是在疗养院。
燕京东华疗养院。
号称全亚洲最好的疗养院之一,曾经囚禁了他十二年青春的地方。
楚孑都记不太清怎么走到VVIP病房了。
毕竟他上辈子只走过一次这条路,之后就一直在那个豪华但狭窄的房间门待着。
怎么会约他在这里见面呢?
楚孑想了一万种可能,但在VVIP病房里见到楚勋的一刻,所有的想象就都破碎了。
楚然,他前世的父亲,此时正在病床上躺着。
旁边的心电图、呼吸机、血压血氧监控设备无时无刻不在滴滴作响,黑暗的房间门几乎显得有点喧嚣。
而楚然就这样静静地躺着,眼睛闭着,皮肤灰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上去深受疾病之苦。
他的眼球突出,身体极其瘦弱,手臂上连接着各种颜色的监控仪器。
楚孑还注意到,他的指甲很长,头发也打绺,显然没有受到悉心照料。
楚孑的确想过无数次,再见到这位“父亲”时,他的模样,但却没想到两年前还活跃在各种新闻杂志上商业板块的男人,此刻会像是一个泡在油蜡里的老灯芯,肢体蜷曲,即将离去。
“看到他感觉怎么样?”
身后,一道深沉的男声响起。
楚孑立马收拾好神态,侧过身位:“什么?”
男人从黑暗的阴影中走了出来,看了看病床上的楚然:“抱歉约你来这种地方,楚先生。”
“没事的,”楚孑道,“请问您是?”
“我是楚城,也是楚家人,”男人朝楚孑轻轻一笑,“因为我的名字并不太出名,所以只能用这位的名义约你出来。”
“哦。”楚孑点头。
他印象里,楚然确实有一位久居国外的弟弟,名为楚城。
但他上一世搜集了那么多关于楚家的资料,里面都没怎么涉及过这位的名字。
要么就是真的与楚家生意没太多瓜葛,要么就是......
楚孑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戒备。
“你说人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呢?”楚城坐在了楚然的身边,握起他的手,“如果你身患重病,再没有好转的可能性,你会不会靠仪器维持生命呢?”
楚孑恍惚半晌,随即摇摇头:“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楚城加大了手底的力气,将病人的手指攥得惨白,“但如果受苦的人是楚然,我希望这份痛苦更……持久一些。”
楚孑没有搭话。
他一时有的分不清这人是什么目的,又要做些什么。
“算了,不聊这种事了,”楚城抽离情绪,起身系上了西装纽扣,看向楚孑,“星熠成了现在这样,应该大部分是你的手笔吧?”
终于切入正题了。楚孑想。
“是么?”他问。
“能查到崔哲这个人就已经不容易了,”楚城静静分析道,“之后又通过一些途径给星熠的公关部透风,让他们想出这个活动的企划,掏空了星熠的最后一笔钱,还要故意泄露自己的葬礼设计给同学,并让他联络上黎瑭,这一击可谓一石四鸟,楚孑,你很不简单啊。”
最后这句似乎是赞扬,但语气中听不到丝毫的愉悦。
楚孑再次看向楚城,神色没什么变化,琢磨着对方的意图到底为何。
楚城却十分开门见山:“我觉得以你的这份心力,作为对手实在是太过可惜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合作呢?”
“合作?”楚孑挑眉,“怎么合作呢?”
“两年前开始,楚家就有点一蹶不振的意味了,星熠只是楚家试着重新开始的一个尝试罢了,但楚家真正想要的,一直是从当年的发祥地璞兰重新发展,这你应该早就猜到了吧?”楚城笑得真挚,“要不然以你的成绩,你也不会选择璞兰大学吧?如今搞掉了星熠,你觉得楚家在璞兰的真正意图也该开始展露了,不是么?”
“是,”楚孑也没有再绕弯子,“所以呢?”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恨楚家,但多个敌人不如多个朋友,对吧?”楚城伸出一只手,“楚家在璞兰一直有个敌人,就是姓王的那家人,最近他们刚涉足了璞兰的殡葬产业,城东的殡仪馆就有他们的投入,如果楚先生能帮忙灭灭他家气焰的话,我相信我能给楚先生的报酬是十分丰厚的。”
“殡葬产业?”楚孑眨了眨眼,“好吧。”
他内心绝不相信楚家这么大张旗鼓地把他找来只是为了殡葬这个苍蝇腿。
但对方已经说了这么多,却没明说这一点,显然是有所隐藏,他如此直接询问,也必然不会回答。
楚孑点头:“知道了。”
说完,他又看了病床上的楚然一眼,走出了房间门。
而他离开后,楚城也脱下了西装外套,换上了一副完全不明白的神色。
“看不透啊,看不透啊,”他抱起手臂,“阿彦,你说他和两年前死的那个楚孑有什么关系?”
司机高大魁梧,带着墨镜,声音极其低沉。
“我也不知道,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