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奚泽抬起眼眸,动作轻缓,就好像下意识想要回避眼前的一幕,但终究还是不得不面对现实。
面前的画面如此刺眼,陆以朝站在另一个人的身前,被那人笑着拉起手,可陆以朝神色寻常,并没有表现出厌恶排斥,也不曾拒绝对方的触碰。
雪暮转头看向单奚泽,脸上带着些许得意,分明是知晓她进来,有意要挑衅。
但单奚泽不在乎,只是沉默注视着陆以朝。
她只想知道,陆以朝是如何想的。
其实这些时日,她已听说陆以朝来期梦轩的次数越发多了,但她还始终相信着陆以朝先前的承诺,坚信对方只是为了混过群臣的眼目。
就连赏花宴一事她也未曾干涉,只一心认定陆以朝有自己的打算。
其实直至现在,她也还是在不断告诉自己要相信陆以朝,不要像之前那次一样误解对方。
可她又怎么能不心乱?
无法不去想,陆以朝为何要送给雪暮那样的礼物。
若是寻常的华贵首饰,或许单奚泽还不会这般在意。可陆以朝送的偏偏是那样简单朴素的物什,反而叫她惶然。
再多价值连城的珠翠珍宝,也抵不过这简单礼物的意义。因为她记得当时陆以朝怎样驻足于摊前沉吟思索,踌躇地看着手中的发簪。
直至现在她才终于明白,原来陆以朝在那一刻想到的是雪暮。
陆以朝当时那般犹豫不定,是否因为在担心雪暮会不喜欢这份礼物?
可陆以朝最终还是买下了那支簪子,送到了雪暮手中。
而一贯偏好骄奢的雪暮非但没有嫌弃这簪子简陋寒酸,反而视作珍宝一般,郑重其事地将其簪在了发间。
就好像这两人之间心意相通,两情相悦。
陆以朝可曾亲手为雪暮挽发,为其戴上那支簪子,指尖无意间亲密地轻拂过其人耳畔?
这些纷乱的杂念搅动着单奚泽的思绪。
一切最终汇集成了一个念头:倘若陆以朝假戏真做,当真对雪暮动了心呢?
不能再想下去。
单奚泽感到心口越发滞塞,沉重得快要喘不过气。
“国师找朕可有事?()”
越过身前的雪暮,陆以朝的视线投了过来。只是她神情冷漠,再不似先前那般,看过来的眼神里满是温柔与喜悦。
陆以朝这般冷淡的态度再度给了单奚泽重击。单奚泽努力平复着内心的不安,缓声问道。
陛下……是否还在生我的气?⒖[(()”
今日下朝之后,她原本是想去天思斋寻陆以朝,只是在半途便遇到了雪暮,也因这段插曲而愈加心神不宁,只想快些见到陆以朝。而天思斋的宫人却告知,陆以朝来了期梦轩这边。
她与陆以朝之间的关系本不止于伴侣,她们还是君臣,因而她有阻止陆以朝做某些事的责任。可陆以朝显然不这么想,所以今日她在朝堂上否定陆以朝的某项
() 决策时,陆以朝的神情明显不太好看。
陆以朝沉沉望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怎么会,国师都是为了朕好,朕怎能生你的气?”
陆以朝的语气让单奚泽再度心中一紧,可她一时却也无法反驳或是解释什么,如陆以朝所言,她的决定都是为陆以朝考虑,但陆以朝能不能接受却是另一回事。
而对方显然已经受够了她的专断掌控,冷冷地问她:“所以你如今来这里又是想做什么?又要如上次一样来质问,朕是如何看待雪暮的么?”
陆以朝这话虽然尖锐凛冽,却说中了单奚泽的心事。于是单奚泽越发说不出一句话,只能阒然伫立,神色惨淡。
“倘若你一定要朕说,那朕便告诉你。”陆以朝微微笑着,有种近乎天真的残忍,“同雪暮相处让朕感到欢悦,朕很喜欢她。”
看着眼中渐渐失去光彩的单奚泽,陆以朝敛起笑意,平静道:“这才是国师想听到的吧?”
无论有过多少次承诺也好,建立起来的信任也终归因为一桩小事而分崩离析。
仿佛一定要她承认,她就是变了心。
“既然如此,朕也想问一问国师,可曾真的对朕有情?”
单奚泽心中蓦然一轰,惊愕地望着陆以朝。她如何也想不到,时至今日陆以朝依然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她感到心中一片冰凉,仿佛复又回到先前的某些时候,茫然无措,不知怎样才能让陆以朝明白自己的真实心意。
这段时日的甜蜜原只是她以为,当她在尝试渐渐放下心中顾虑,构划与陆以朝的未来时,陆以朝其实怀有更甚于她的不安与焦虑。
怕她不是真的爱自己,怕她只是为了昭国,又或是出于年长者的宠溺包容,才接受自己的爱意。
而她对陆以朝的管控约束或许更加深了对方的这份忧虑,直至此刻终于爆发出来。
或许就连发簪一事也只是对方有意为之,想要借此试探她是否真正信任自己。
想清楚这些之后,单奚泽脸色苍白,意识到自己与陆以朝之间隔着多么深的误会。
陆以朝看着单奚泽,眼底满是失望。
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