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府青华山,属秦岭山麓,虽说位置紧挨着西安城,但郊外偏僻,却也少了人烟。
唯独山脚坐落着一间书院,给这里添了几分文华气息。
这书院以山为名,《青华书院》的匾额挂在门头干净如洗,里边院落不大,但是环境雅致。
石桌凳,碎石路,旁边种着木竹林,池塘上飘着竹叶,鱼儿悠闲的来回游着。
这些元素都布置极为合适,没有一处显得突兀,足见主人之审美水平。
在书院的深处课堂,正有一老一少正在上课。
先生正是书院的主人章宰。
学生曹端却不过十五岁的少年。
老者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浑浊的眼睛里炯炯有神,此刻坐在上方捧着书籍,为
而曹端端坐整齐认真听着,不敢有丝毫懈怠。
在老师面前他不敢有丝毫调皮,一来是尊敬师长,二来眼前的这位老师脾气算不得多好,若是惹得生气了,那训斥滋味颇不好受。
其实书院的学生不少,只不过其中唯有这个曹端最为章宰喜爱,众多学生中若说谁未来最能在学术上有所成就,章宰觉得应该就是这曹端了。
所以今日固定的课时结束后,其他学生要么耍去了,要么就歇着,他唯独要把曹端留下开小灶,却要加一堂特殊的课。
“你在老夫这里学习甚久,是个有天赋的,经史子集你学的都很快,也能领悟圣人微言大义,或许再教你几年,老夫也就无甚可教的了”
章宰放下书,望向曹端的眼神充满了期待,他是真的很欣赏这个学生,甚至于视其为自己衣钵传人。
作为北方屈指可数的理学大师,章宰深知理学发展不易。
蒙元入主华夏,这对汉文化是一次巨大的破坏打击,儒家理学的发展也因此陷入低迷。
以至于今天恢复中华二十多年后,整个帝国北方都难以找到一个大儒贤者,居然只剩自己一个人苦苦支撑。
在这样的低迷的学术环境下,章宰对自己的学术传承更为重视。
如今碰到曹端这么个好苗子,他当然悉心培养,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章宰的目光看向了墙上悬着的一幅字:“今日老夫不教经义,就教伱一些以后没人能教你的东西吧!”
曹端恭敬道:“老师请讲,弟子不敢怠慢。”
章宰指向那个字,那是一个大大的“理”字。
“今日我们讲讲“理”,理学自周敦颐始,后有二程朱熹,自此大兴,后世学者无不对理学尊崇备至,那你可知理学与先儒有何不同,为何能有此超然地位?”
“这”曹端有些茫然:“弟子不知。”
这种问题对现在的他来说,有些为难了,毕竟才十五岁,哪怕天资聪颖,但也只是善于思考具体问题。
而章宰现在所问的东西,这就有些涉及到理学的本质了,现在的他哪里能有这样的体悟。
当然章宰也没真的指望他能回答,只不过是借着这个问题引入。
随即,他就开始正式讲课。
“如果你足够敏感的话,在研读宋前的儒家经典时,应该会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儒学是有缺陷的。”
章宰说完,曹端整个人就愣住了,这句话就如同闪电一般劈开了他心中的迷雾,他终于明白以前读一些经典时那淡淡的感觉是什么了,就是章宰说的缺陷感!
一时间,他整个人都陷入到剧烈思考当中。
当看明白了这一点,他迫切的想知道这种缺陷感源自何处,但总感觉眼前隔着一层纸,明明就差那么一点,但是怎么都捅不破,这种将知未知的感受让他难受至极。
好在章宰随即就解开了他心中的疑惑。
“任何一个学说,只有能够解释我们所处的宇宙万物,并且使之和我们所见所闻联系起来,这样才能算是完整的学说,可惜在宋理之前的儒学并没有做到这一点,这就是缺憾的来源!”
听到这句话,曹端的身体就是一震,脸色都有些涨红。
当强烈的疑惑得到解答,那种的满足感让他极度的兴奋,这正是学习和求知的乐趣所在,而作为他求知路上引路人的章宰,自然也得到了他的无比感激和尊重。
章宰并不理会曹端的反应,而是继续讲了下去。
“宋理之前的儒学,很少探讨宇宙天地,而解释不了宇宙天地,就无法知万物演化由何而来,又要如何指导我们一切所行所思?
如果不能解决这个问题,那么儒学就是空中阁楼,水中梦影。
理学的伟大,就在于它修补了儒学在这里的空缺,从此以后儒学就有了一套解释宇宙天地的理论,原来天理就是世间万物的本源,所谓天理即天道。
万物因理而生,则万物皆存有理,我们探究推演万物,那么也就能获知万物的真理本源,意为格物致知。
作为我们本身,则要顺应天理赋予我们的人性本欲,克制恶欲,即存天理,灭人欲。
仁义礼智信这就是天理赋予人的本性,这是我们要遵从发扬的,而与之相反的则是恶欲,这是我们要克制抵制的,此为內圣之道”
随着章宰不断地讲学,曹端的眼神越来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