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男子手大,九殿下的掌印与敏华小姐脸上的伤痕对比,明显是要大上一圈。”
“这说明什么呢?”秦不晚看着郑奇山,细眉微微一扬。
“说明……敏华小姐脸上的伤,是她自己打的!”褚乾元思维很快,瞬间就脱口而出。
众人纷纷倒抽一口气,这事情急转直下,似乎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啊。
褚安晟龙目微微眯起,凌厉的目光在郑敏华的尸首上,和郑奇山与褚长安两人的表情反应上慢慢转动,心头仿佛有了些思量。
此时,一直沉寂的褚长安,跪地开口。
“父皇,儿臣本以为清者自清,也不想将事情捅破,令郑大人难堪。”褚长安一字一句,沉稳低言,“今夜儿臣与太子殿下和五哥、十三皇妹多饮了几杯,薄醉恍惚之时,本欲回自己的房间,引路的婢女搀着儿臣,兜兜转转将儿臣带到此地,并给儿臣喝下解酒茶。可谁知儿臣喝下解酒茶后,却浑身滚烫燥热,而此时,敏华小姐推开房门,衣衫轻薄,竟是当着儿臣的面宽衣解带。”
他不疾不徐地诉说着,众人的脸色也是越来越惊讶。
“儿臣愤怒难当,斥责敏华小姐所举有失妥当,催赶她离开。只是敏华小姐却将自己衣衫发髻扯乱,并企图与儿臣纠缠,更双手掌掴自己奋力叫喊。”
“于是,便有了后边的事情。儿臣先前自知百口莫辩,又觉人既以死,不便对她多有罪责。只是儿臣从未做过有伤风化诬人清白之事,还请父皇明察。”
事情于此,可谓有了翻天覆地的翻转。众人交耳议论着,窃窃私语声不断。
褚安晟深深地盯着褚长安,皱眉问道:“若是这样,方才你又为何不辩解?”
褚长安唇边牵起一丝无奈的讽笑,他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褚安晟听:“父皇说过,不喜欢听解释。”
少年的瞳仁里藏着悲凉,却很快又掩盖过去神色如常。
可褚安晟听到这句话,双手却不自觉暗握。
——“皇上,您相信臣妾,臣妾没有和人私通啊!”
——“你都与他那般了,污秽之音朕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
——“臣妾没有,臣妾是冤枉的啊……”
——“朕只相信自己听到看到,不喜欢听解释。”
那年寒冬,褚安晟在宫殿外亲耳听见贵妃贺茗儿与奸夫秦浪云雨,盛怒之下,当着只有九岁的褚长安面前,亲手掐死了自己最爱的女人。每每午夜梦回,褚安晟总会被当年的情景痛苦折磨。
此刻听到褚长安的回答,褚安晟心底有些不平静,但多年的帝王隐忍之术让他面上依旧清冷寡淡。
“皇上,皇上!”郑奇山见事情走向不妙,连忙连滚带爬地跪倒在褚安晟面前,哀告道,“这些都是九皇子和秦大小姐的片面之词,小女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闺阁之人,怎么会有那么多腌臜的心思,一定……一定是他们为了脱罪而捏造的说辞啊!”
“郑大人口口声声说都是我们臆造的说辞,那么就让事实来说话。”
秦不晚屈膝行礼道:“请皇上传唤宫中的嬷嬷为敏华小姐验明正身。”
“这……”郑奇山略显慌张,“小女受辱已经是莫大委屈,秦大小姐这般作为,岂不是要让小女在天之灵也不得安稳!”
“若是查验后证明敏华小姐是喊冤受辱,不晚当亲自为敏华小姐守灵,并在灵前叩首谢罪。”秦不晚不卑不亢地答道。
“皇上,这……!”
褚安晟沉呼出一口浊气,烦躁地摆摆手:“去传王嬷嬷。”
御前贴身大总管邵公公低首领命,立刻便让手下的小黄门去将王嬷嬷传来。
王嬷嬷乃是宫中的老人,更是褚安晟身为皇子时就在身边伺候的掌事姑姑,深得褚安晟信任。
不过两刻钟,王嬷嬷便匆匆而来。
她一身深色束袖云袍,鬓发高挽,利落有礼地跪地行礼:“老奴参见皇上,见过太子殿下、九殿下、五殿下、十三公主。”
“王嬷嬷,父皇说,要你为敏华小姐验明正身,你可一定要看仔细了。”褚乾元提醒道。
王嬷嬷在来的路上就听说了事情的始末,此时抬头看见褚安晟未曾言语,便知道该怎么做。
“太子殿下放心,老奴在宫里几十年了,这双眼睛还没有看走眼的时候。”
几个宫婢一同将郑敏华的尸首抬到了隔壁屋子,王嬷嬷随后便去验身。
等待的过程之中,褚长安显得十分平静,反倒是郑奇山坐立难安。
而褚兰歆与褚方琰神态各异,不知在想些什么。
秦不晚将众人的反应收于眼底,心里有了些大胆的猜测,并暗自记在了心底。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当一炷香燃尽,屋门被缓缓推开,王嬷嬷低首碎步而来。
“王嬷嬷,验得如何?”褚乾元牵挂兄长安危,率先发问。
王嬷嬷面色有些奇怪,为难地看着这屋子里挤挤嚷嚷的人,又有些怪异地瞥了郑奇山一眼,向褚安晟开口:“皇上……老奴验得……验得……”
夜色深更,褚安晟已经头痛疲乏,他不悦地摆手:“不要吞吞吐吐的,直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