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清海镇跟以往一样喧嚣。
王不二步履轻快地走进市集的范围。各种鸡屎味,羊膻味,鱼腥味,以及垃圾腐烂的臭味混合在一起。
层次分明而且浓烈霸道,像一把电钻直往鼻孔里钻。
镇上唯一的茶馆新来了个说书先生,据说已经在镇上逗留好几日了,却依然每天能博个满堂彩。
一袭青衫,一把折扇,“噹噹噹”三声急促的锣声响起,预提醒着众人安静下来。
只见个瘦高的老头款款走上台,清了清嗓子,裂开嘴,露出一口黄牙。
“书接上回。程咬金落下了一个止小儿啼的别称之后,没多久,又多了一个猪头皮剋星的称谓。”
说书人拿起折扇,呼啦一下打开。
“猪头皮你们都知道吧?发作时两腮发酸,隐隐作痛,三日后更兼恶寒发热,严重者张口困难,连水也难以吞咽。”
“长安城的小童都染上了这疫病,任是吃什么药也不顶事。一时坊间啼哭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于是便有人请来了游方道人,这老道什么都没做,只在小童肿胀的腮边写了一个程字。第二日醒来,你们猜怎么着?”
“啪”的一声,惊堂木响起,吓了聚精会神的围观者们一大跳。
“人好了!你们说是什么原因?据这老道说,猪头皮是因为长安人猪头吃多了,猪妖怨魂聚集作祟。而这堂堂有名的镇妖大将军程咬金,是个屠户出身,煞气极盛,最能克制这猪妖。因此,只要写上程字在发病位置,便能驱邪除祟,逢凶化吉。”
……
王不二笑着摇了摇头,往药铺走去。
他在茶馆门口驻足片刻,便听了这么个故事。边走边忍不住在心里分析。
这说书先生看着貌不惊人,一开口却是表情丰富,动作夸张,着实引人入胜。
还有这故事虚虚实实。荒诞之余,却又暗含逻辑。让人一时真假难辨。
等下回,定要带珍珠和爷爷也来见识下,他们肯定喜欢。
主街尽头拐弯处,无名药铺的大门紧紧关闭着。
王不二叩了几下单薄的木门,依然无人回应。
也不知道扁鹊去了哪里。早知道上次就跟对方多换几瓶毒药。
王不二暗暗后悔,却也只能调头来到猪肉档前。
他朝程大屠户友好地笑了笑,斟酌着称谓。最后决定称呼对方为“叔”最为妥当。
“程大叔,劳烦来1斤五花,再来两个前肘。”
对方像是没有认出眼前人,还是一副温温吞吞的样子,下刀却又快又准。
说是一斤,一刀下去,分毫不差。
王不二正想付钱,眼尖地发现了一堆被丢在角落的下水。主要是心肝脾肺肠和猪耳。
“这下水多少钱?卖不卖?”
这儿的人没有吃猪内脏的习惯。
一是嫌脏,二是嫌臭。屠户们平日里处理一般都是拿回去喂狗。
程大诧异地瞥了一眼,“你要就拿去。不要钱。”
“要!”
王不二毫不犹豫。别人怎么看他不管,作为一个受过中华美食熏陶的人,绝不放弃任何一种食材。
猪肺能炖汤,猪肠适合做卤味,猪舌猪心猪耳宜凉拌。
啧啧,想想都觉得口舌生津。
听到对方肯定的答复,程大屠户从案桌底下变戏法般抓出一张荷叶,把那些杂碎一把放了上去,又包成个粽子模样,一同递了过去。
“统共300文。”
王不二摸了摸胸口那锭金子,有些忐忑。早知道应该先去粮铺把钱打散才是。
“怎的?不够钱?”
“不是。”王不二摇摇头,咬咬牙将金子递过去。
“要有劳你找钱了。”
程大脸上一愣。
万万没想到对方犹豫不是没钱,而是太有钱了。
他对于这个少年郎有些印象。
没想到上回还要摆摊叫卖竹笋,这没过几天竟然就拿出了金锭。
察觉到程大屠户一脸玩味的目光,王不二慌忙解释:
“这是我正经赚的,有客人来村里住了一段时间,给得多了点。”
程大屠户脸上的疑惑并没有减少。眼神里明晃晃写着:
哪个有钱人会到破落渔村住?还阔绰地一掷千金?你骗我呢?
王不二哭笑不得。
自己明明说的是事实,说出来却似乎比刚刚那个说书先生的故事还要荒诞。
程咬金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随后拿着金锭转过头,一阵摸索。
正当王不二担心他是不是要报官,或者将金子占为己有的时候,对方丢过来一包东西。
这包东西沉甸甸,用块破麻布包着。
“找你9两银子外加700文。”
难怪那么重。
王不二打开一看,心头一热,心里无比感激。
两人虽是萍水相逢,对方却还是选择了相信,并且愿意大费周折地找钱。
话说回来,这做屠户还真是有钱,身上动不动就能拿出大几两的流动资金。
“谢谢程大叔。”
这一声称谓却换来对方一个白眼。络腮胡子遮掩下的